彩鸟衔来的喜悦

文/何百源

韩栋是禾木镇中学初二级学生。最近，老师提出开展“我为家乡添彩”活动，韩栋好想在这方面做出一点成绩。

韩栋家在距镇上20多公里的一个半山区。那里林木苍郁，每年可种两季水稻，冬天还可以利用闲田种些冬作物，是个相对富庶的农村。家在别的村庄的同学，许多都选择了种树的做法为家乡添彩，但韩栋深知，自己村庄举凡可以植树的空地都早已“植绿”了，因此他只好另辟蹊径。

想呀想，他想起读小学三年级时做过的一件事。

韩栋家是三间瓦屋平房，在中间一间屋檐下，有一个燕子巢，每年早春，便有一对燕子飞回来，它们衔来泥土和碎草末，和着唾液修葺旧巢，然后辛勤育雏。“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有一次语文老师让同学们形容一下燕子，韩栋第一个举手，答出“燕子尾巴就像剪刀，剪出万条垂柳”，得到老师表扬。

韩栋常常望着屋檐下的燕巢遐想。他看见那几只肉嘟嘟、嫩红色、不时将嘴巴张得老大争着让燕爸燕妈喂哺的乳燕可爱极了，他很想亲手哺育一只，以便记录乳燕成长过程中的种种趣事，于是他在爷爷奶奶都下地干活时，搬了把梯子，爬上去捉了一只小乳燕下来，养在一只打了几个气孔的纸盒里。韩栋兴冲冲地跑去菜地捕捉了几条菜虫，回来喂给小乳燕吃。开始时，小乳燕吃得很欢，慢慢地，它不怎么爱吃了，到后来简直对喂它不予理睬了。

黄昏，爷爷收工回来，发现了韩栋捉乳燕的事，就对韩栋说，乳燕出生虽然只有几天，但它是有灵性的。当它发现喂养它的人不再是它的爸爸妈妈，就会拒绝进食。再者，当燕爸燕妈发现有人伤害它们的宝宝时，就会很伤心，甚至会举家搬走，今后不再来我家了。韩栋听得出，爷爷在说这话时，带有几分伤感。于是，趁爷爷去修理农具时，韩栋搬来梯子，将小乳燕又放了回去。

第二天下午放学回家，韩栋远远就发现，一窝小乳燕不再叽叽喳喳张大嘴等着燕爸燕妈喂哺了，他慌了，连忙搬过梯子爬上去看，见只剩一个空巢，已是燕去巢空了。从此，这个农家院少了乳燕的叽喳，少了燕爸燕妈的呢喃，少了许多盎然的春意。每天早晚，韩栋都望着燕巢出神，巴望它们再回来，但只有失望连着失望。

更严重的是，来年春天，当《小燕子》的歌声到处响起，韩栋家的燕巢始终是空着的。在失落的同时，韩栋却又敬佩爷爷，爷爷的预言总是很灵验。

回忆到这里，韩栋想出了一个与鸟有关的“添彩”计划，这是他在生态宣传招贴彩图上得到的启示。他看到彩图里有的树上挂着一些“鸟屋”，是人工制造、用来招引鸟类来安居的。于是他利用假期，找来工具和木板，造起“鸟屋”来。造好后，挂在村边一棵老榆树上。

待爷爷收工回来，韩栋拉着爷爷的手去看他的杰作，他相信爷爷一定会表扬他的。

但爷爷看了以后，并不显得高兴，相反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大凡野生动物都有一个天性：警惕人类伤害它。你钉一个鸟屋挂在树上，想招引鸟类入住，只能是个空想，鸟只住自己一点一点构筑起来的巢穴，而不会误入别人设下的“圈套”。

一席话，说得韩栋失去了信心。因为他知道，爷爷预言过的事物，没一次不灵验的。

过后，韩栋也就不太关心这只鸟屋了。

过了一个多月，老师检查同学们“添彩”计划的实施情况及取得的成效。于是，待到星期天，韩栋就去观察鸟屋到底怎么样了？他明白鸟类害怕别人窥觊自己巢穴，因此只站在远处观察。

让他喜出望外的是，他看见鸟屋门口露出一只鸟的头，说明已有鸟入住，过了一会又有一只拖着长长彩色斑斓尾巴的彩鸟径直飞到鸟屋，在鸟屋顶上站了一会，似在观察周围有无异样，然后就进“屋”去了。韩栋心里一阵狂喜，他知道他的鸟屋真的起到招鸟的作用了。

他忙回家将这个喜讯告诉爷爷。他生怕爷爷不信，执意要拉爷爷一起去“见证”。爷爷说：“我相信你的话，小栋栋是个从来不撒谎的孩子。另外，鸟类是不喜欢经常有人骚扰的，我们不要频繁去惊扰它们。”说着，爷爷还轻抚着韩栋的头，又说：“老一辈人的老经验，也不能看成金科玉律，还是要以事实为准。”

更令韩栋全家惊喜不已的是，次年春天，他们家屋檐下已空了许久的燕巢，又迎来了一对燕子。它们绕着旧巢翩飞了好一阵子，然后就安安心心地在里面住了下来……

（作者系中国作协会员、国家二级作家、《佛山艺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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