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梦
母亲离开我们5个年头了,每每回首,她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母亲属蛇,1929年出生。母亲个子瘦小,“内宇宙”却十分强大,在苦难多舛的岁月,运用她和父亲的勤劳善良,以及大象无形般的生存智慧,将我们兄弟六人,拉扯哺育,健康成长,各自家业有成。
说起母亲的睿智,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的有两件事。
在我们童年记忆的20世纪六、七十年代,是一个物质匮乏、生活贫困艰难的时代。加上我们住在五华县安流镇郊的乡村杨梅坳,更是人多地少,每逢灾荒年月,食不果腹,饥肠辘辘。
生产队出工耕种之余,母亲常常起早贪黑,还要去远隔数公里的深山龙颈,割草拾柴火。
别人的母亲割草拾柴就只是割草拾柴,我的母亲在柴草间却别有天地。每每在挑回的一大担柴草的畚箕底下,会变戏法似地搜出可以吃食的东西,有时是半盆小地瓜,有时是一大摞丑花生,再不济,也藏有一些野果子。
原来深山里的人家,他们山多,有荒可开,可种作的畬土自然就多。到了收成,比我们镇郊的人,自然就粗心些,收取过后的地瓜地、花生地,就还能翻耙出一些来。母亲勤奋,提前把柴草收拾好了,就去土地翻寻那些宝贝。这在地少粮少的村庄,也是有传统的,叫作“捣地豆”“捣番薯”。就是在收获过后的土里,不断地翻耙寻觅落下的丑花生小地瓜。对于地多的山里人,这一环节,可能就不在意了,母亲正好将其补上。
别看那些遗落的小地瓜、丑花生样子不经看,但蒸煮熟了,却都是能解馋果腹的好东西。
别家的孩子,瞪大眼睛,咂着嘴巴,看着我们兄弟吃着这如同天外飞来的食物,既惊奇又羡慕。也许很多年后,他们才终于知道了其中的秘密。
另一件事就是母亲的菜园。那些荒唐的岁月“割资本主义尾巴”,每家却有一些“自留地”,菜园属于自留地的一种。贫困的日子里,母亲的菜园,是最温暖的一种记忆了。
但母亲的菜园,却仿佛也与众不同,长了腿似的,会移动,会行走。走过时代,跨越时空,跟紧了母亲。不论是在县城水寨、州府梅城,还是在异乡顺德,或郊外沟渠边,或住宅阳台上,或建筑荒地里,那一抹抹怡人的蔬青色,都总是紧追不放。
母亲喜欢自己种菜,什么环境条件都改变不了她,这种顽强,是与生俱来的。
我有幸断断续续一直吃上母亲种的清甜蔬菜,直至2016年的夏天,88岁的她平静地离开人间。但有一个问题我始终不解。以前很少农药,贫穷得甚至可能农药都买不起,也一直没见她说过要去给蔬菜喷药除虫,经常吃她种的菜,却少有被虫害侵袭的痕迹。
直至有一次在顺德,我陪在母亲的身边,傍晚去她的“建筑荒地菜园”散步,才终于解开谜团!
只见夕阳下,母亲瘦小的身影,蹲在菜地里,认真地、一丝不苟地重复着做一件事:捉菜虫。
那一条条或大或小,或美或丑的青虫,被母亲徒手捉到荷叶上,最后她小心翼翼地将菜虫裹起来,送到城中村邻居的鸡舍里,让鸡饱餐一顿。
母亲瘦弱的身影,在辛艰的尘世里坚强地穿行,一生虽柔弱而倔强,虽贫穷而高尚,她的形象,在我心中是异常伟岸的。
其实,不论满腹经纶,还是目不识丁;也不论王侯贵胄,还是一介布衣,人这一生,舒畅旷达,既是内心的孕育,也是生活的历练与馈赠。单纯的读阅与投巧,是索取不来的。有的诗书满腹却一肚子坏水,有的位高权重,但尸位素餐。
母亲只是小时候读了三年私塾,识字不多,没多少文化,但她却用勤奋智慧,画下了她圆满的人生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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