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绵延不息的烟火气

《广州传》叶曙明 著广东人民出版社2020年6月版

□ 禾刀 （书评人）

与西安、洛阳、北京、开封、南京等城市历史上帝王将相风云际会有所不同，在两千多年的建城历史中，广州从来没有成为过华夏文明的权力中心。长期偏居一隅，虽未远离兵燹之灾，但这种与权力中枢保持足够遥远的距离，以及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为广州这座城市赢得了一部更富民间烟火气的历史。

《广州传》的作者叶曙明没有简单地罗列广州历史，而是仔细考证，去伪存真，厘清了五羊传说以及南方稻谷种植和砖木结构房屋早已有之等历史真相。透过通俗易懂的文字，读者能够感受其中蕴含着这座城市包容万物、生命不屈的坚韧气质，而广州人低调、务实、包容、灵活、开放、平和、冷漠、重利等性格亦跃然纸上。

自秦代数十万大军越过南岭起，两千多年来，广州一直是北方政权征服的对象。在传统叙事中，广州往往被视为中原文化的被动“受体”。因此，广州的优良器物或技术也往往被视为源自中原。叶曙明认为，这种思维模式折射出权力正统论的深深印迹。

很多人不知道，今天难懂难说的粤语正是当年北方传过去的“雅言”。自赵佗率数十万秦军翻越岭南扎根南粤大地之后，广州便成为一座不折不扣的移民城市。两千多年来，除了战争，这里来者不拒。无论是从北方逃亡以求苟安的没落朝廷，还是因躲避战事逃难的百姓；无论是前来经商谋生的商客，还是来自波斯、大食等地的异域蕃客，所有人都能在这里相处一城。正因为广州五方杂处，许多移民把自己家乡的神灵都带过来了，所以这里的“神”特别多，叶曙明称之为“万神之都”。

在叶曙明看来，广州“包容”的城市品质的形成既有地理原因，也有历史因素。从位置上看，沿珠江口上溯，可以直抵广州城，这是广州发展海外贸易的天然地理优势。此外，这里一方面是海外文化登陆之地，另一方面也是国内僧人前往海外取经求学的出发点。海外文化的登陆与本土文化的出海，二者相遇之地，本就是一种交融。

在许多人的印象中，广州的形象与商业有着密切关联，商业本就是一座城市烟火气最生动的写照。叶曙明将广州人的重商文化情结上溯至秦代的南征——五十万南征秦军里，就有不少充军的商人，这无异于把大批优秀的经商人才输送到了广东。广州后来发展成一个商业城市，有地理的因素，也有人文的因素。

今天，当我们眺望广州这座国际化大都市时，可曾想到，两千多年前，那时的人们还是“头戴羽冠，腰系羽裙”；可曾想到，古人长期缺少淡水之苦；可曾想到，珠江口驶来南洋甚至更远地方的蕃船；可曾想到，自古至今，这座城市只要有一线生机，总能升起袅袅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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