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在读关于谷崎润一郎的《雪后庵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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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德文

日本耽美派作家谷崎润一郎，早年以小说《刺青》华丽登场，在日本文坛上独树一帜。1923年关东大地震后，谷崎移居关西，创造古典文体，随之写下一系列“物语”风格的小说诸如《吉野葛》《割芦》《春琴抄》等，转向日本式优雅的女性美。长篇小说《细雪》，借评论家伊藤整的话说：谷崎打算借助这部巨著，以写作现代史的方式，力图提升日本女性美这一永恒主题。

不过，总体来讲，我国出版界多半瞩目于他的小说，对他的散文随笔有所忽略。其实，谷崎润一郎又是个写作散文的能手。他的散文涉猎广泛，诗意盎然，文字典雅，意蕴深沉，自由倾吐，点铁成金。读谷崎散文，或如穿行于画廊之中，目不暇接，偶伫步遥观，无不精彩纷呈。

除《阴翳礼赞》一作外，谷崎散文中的“我写我心”告白式的自传尤其引我注目。这类文章列举如下：

《少年的记忆》(1913)、《为人父之后》(1916)、《我出生的家》(1921)、《写给佐藤春夫关于自己前半生的信》(1931)、《青春物语》(1932)、《那时候》(1952)、《幼少时代》(1955-1956)、《不孝的回忆》(1957)、《雪后庵夜话》(1963-1964)等。

谷崎1915年同石川千代结婚，翌年生长女鲇子，以《为人父之后》为题著文，发表于《中央公论》以示纪念。这个时期的谷崎标榜恶魔主义，他宣称：“对于我来说，第一是艺术；第二是生活。我使生活尽可能同艺术达于一致，或极力使生活隶属于艺术。”他一方面将生活艺术化，一方面又为两者的矛盾而苦恼非常。

婚后不久，谷崎将千代的妹妹领养家中，并为这位妻妹、自由奔放的圣子所吸引，夫妻关系渐趋紧张。不久，谷崎打算同圣子结婚。文友佐藤春夫对谷崎如此苛待千代深抱不平，随之答应朋友的要求，同自己暗恋已久的千代结婚。1930年8月，谷崎和千代离婚，千代和佐藤春夫结婚，同时，三人联署通告亲友，请求谅解。这就是闹得满城风雨的所谓“让妻事件”。

1931年，谷崎和古川丁未子结婚，不多久又厌弃她，开始热恋根津松子。谷崎对松子着迷至深，日夜心旌摇荡，几近荒废文业。

自打1927年谷崎初识松子，一见钟情之后，集关西文化教养于一身的松子，扮演着谷崎所梦寐以求的高贵而华美的女性形象，出现于他的面前。松子好似霞光初露，扫除谷崎心中一切阴霾，照亮了谷崎文学的灿烂前程。从此，作者笔耕于文学之苑囿，赏心乐事，红袖添香，《盲目物语》《武州公秘话》《割芦》《春琴抄》和《细雪》等作品次第问世，迎来谷崎文学的丰收旺季。

谷崎同松子再婚后，在神户住了一个时期，耐不住那里的严冬和酷暑，1950年2月，于热海市仲田购买别墅，命名“雪后庵”。这里景色秀丽，但因靠近车站和住宅区，环境喧闹，不利于写作。三年之后脱手，又在伊豆山鸣泽新购一处别庄，依然称“雪后庵”。为了区分开来，前者称“前雪后庵”，后者称“后雪后庵”。

谷崎在“后雪后庵”居住约九年之后，又在汤河源吉浜新建一处宅邸，从而有了冷暖适中、环境清幽，有利于文学创作的理想居处。他和松子夫人一直住在那里，直到逝世。

谷崎晚年的遗作《雪后庵夜话》，是作家当作谷崎文学的遗书写成的。文中的M子是松子，S子是《细雪》中雪子的原型重子，而N子则是《细雪》中妙子的原型信子。作者在书中，满含深情地叙述了他同松子夫人热恋以及婚后生活的全过程，堪称大胆的告白文学，是谷崎文学瑰丽晚景的回览，作家波澜生涯的总结。作为谷崎文学另一缔造者的谷崎松子，也是一位作家，她的名作《倚松庵之梦》，是她同谷崎婚后生活的美好忆念，一曲祭悼亡夫的哀歌。两相映照，美景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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