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有或存在

李雪涛北京外国语大学历史学院教授

李雪涛

1986年崔健以其高亢而真诚的嘶吼，唱出了《一无所有》，给我们这些当时的大学生带来了强烈的震撼。崔健以“一无所有”坦白陈述，好像让我们找到了一种释放自己能量的渠道。弗洛姆（1900-1980年）在《占有抑或存在》中写道：马克思教导我们说，奢侈和贫穷同样是不道德的行为，我们的目标应当是更多地存在，而非占有。

芝上人昙秀到惠州拜访苏轼，临走的时候，苏轼问他需要带什么东西回去吗？昙秀的回答非常妙：“鹅城清风，鹤岭明月，人人送与，只恐它无着处。”昙秀认为，鹅城清风、鹤岭明月原本是客观存在，如果以之相送的话，一定会将之异化为为人所占有之物，他自己也不会有地方存放。

宜山先生说：“贪得者身富而心贫，知足者身贫而心富；居高者形逸而神劳，处下者形劳而神逸。”在王永彬（1792-1869年）看来，“身贫而心富”以及“形劳而神逸”才是真正的存在形式。因此，一个人快乐的心态，并非因为他占有得多，而是因为他本来要求的就多。放下诸般挂碍，心里才能清静自在。

如果一个人患得患失的话，就说明此人依然有欲望和烦恼，而这些是解脱的最大障碍。能做到得失两忘，以平常心修行的话，才可能修得正果：“是非已去，得失两忘，净裸裸赤洒洒。”这才是存在的真状态。

今天谈到奢侈，如果你再搬出金表、保时捷来的话，可能会被人笑掉大牙，真正让人感到奢侈的是你可能对时间、安全的占有，特别是你拥有一份闲适的心态。禅宗认为“金银窟里出来，彼此囊无一鏹，斗贫不斗富，做尽穷伎俩。”要想见性成佛，必须安于贫穷。

更多的存在，决不意味着物质的匮乏，但更强调的是精神的自在。当你用“存在”而非“占有”的观点来看待生活的话，你会发现很多美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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