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慧
关于水的记忆,始自故乡那条弯弯的小溪。
故乡依山傍水,山不高,却终年蓊蓊郁郁,偶有飞禽走兽,点缀其间。小溪源于山间的一块岩石底下,从村庄中缓缓流过,叮叮咚咚,终年不歇。溪水清澈见底,冬暖夏凉,滋味甘甜,除了是乡人饮水之源外,也是小鱼虾的乐居之地。每日晨光熹微,挑着水桶来溪边取水的人络绎不绝,也有提着菜篮子和一大桶衣服过来溪边洗涤的村妇姑娘,用吱吱喳喳的说笑声晕染了整个乡村的早晨。
孩提时的娱乐,便是与数伙伴,携谷箕鱼篓,来到溪中抓鱼为乐。抓鱼是项技术活,在抓之前需要囤起一条小坝,在一边的角落中安置好鱼篓,作为泄洪口,以防溪水满溢。安置好这一切之后,便需有一人自上而下用双脚将原本清澈的溪水搅浑浊,另有一人拿着竹篾编成的扁平阔口尖尾的谷箕,在溪两边将浑浊的水不断捧起,待谷箕中的水流尽之后,往往便有几条惊惶失措的鱼儿或几只小河虾挣扎其上,这就是我们最常见的收获了。有时谷箕往泥地里插得深了,拿起来后便有一些淤泥,把淤泥扒开,会看见一些小泥鳅匍匐其中,这时便需要快速把谷箕拿到岸上,再用手抓泥鳅,否则这些小东西便会在人们手忙脚乱的时候,仗着滑溜的身躯,再潜回泥中溜之大吉。偶尔也会抓到一些河蟹,虽然个头远不及海蟹,但是一样有着两只傲人的大螯,稍不小心还会给它钳到。河蟹一般我们不吃的,因为据村中的老人说里头住着佛陀,不能吃,所以捕到它们也只是放生罢了。只是捕到的小鱼小虾就没有如此幸运了,被我们这些小馋虫将之开膛破肚油盐酱醋侍弄一番,都成了我们的腹中之物——这也算是物质匮乏的童年的一份美好回忆了。
故乡的溪流常用于灌溉。每到春耕时节,蜿蜒小溪便被村民们用沙包分割成好几段,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水库,积水往往有一米多高。几户人家会合用一台抽水机,把溪水抽往需要灌溉的田地,一年的庄稼收成也就因此在望了。而小伙伴们则是将这小小的水库当成了游泳的好去处,每当大人歇午的时候,就是我们戏水的绝佳时间。一群皮实的娃儿,或跳水,或深潜,或互抹泥巴,黑黝黝的脸庞是无拘无束的张扬,泥黑的滑溜溜的背脊,晃亮了整个夏天。大人们对此类事情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是没有多余的精力,二是歇午的时候可以避免小皮猴的喧闹。只是每当自家小孩拿着撕烂了的裤子,顶着被泥巴糊了一大部分的头发回来的时候,才忍不住一巴掌扫过去,此时的乡村便弥漫着小孩哭叫求饶的声音和大人的呵斥声,伴着袅袅的炊烟,形成了故乡独特的一景。
小溪从村庄中蜿蜒而过,最后流入了村外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据说这条河是从高州水库分流下来的,它的堤坝还是父辈们用箕畚一担泥一担沙地挑起来的,上面垒着厚厚的草皮,看着倒也坚固。只是河水终年是黄褐色的,混杂着泥沙,如黄河一般,乡人便都称之为大河。大河与小溪最大的不同,就是它的河滩比较广阔,每到早上,河滩上会出现一堆堆小小的泥巴,泥堆的附近就是一个个的小洞,这就是河蚬的居处了。此处的河蚬个头都很小,最大的也只有两三厘米,远达不到食用的标准。儿时的乐趣,就是在路过这些泥堆的时候,徒手将这指甲盖大的蚬从它的老巢里头挖出来,捏捏它紧紧闭合的身躯,再和泥沙一起把它扔回河中。这种在大人看起来极其无聊的活动,小孩却总是乐此不疲。有时在河堤发现一些同样有泥堆的小洞口,那便是蟋蟀的乐地。如果提水来灌,保准能够从中灌出一只肥美的蟋蟀,用来斗蟋蟀最好不过了。当然也会有例外——从洞里爬出的不是蟋蟀,而是一只癞蛤蟆,或者一条小蛇,虽不至于伤人,但也能吓人一大跳。而被吓得厉害的孩子,往往就成了小伙伴谈笑时的笑柄。
每到五月,雨下得多了,河水变得浩大而浑浊,水性好的孩子最爱在这个时候在河中扑腾。每每泡得浑身发黄,嘴唇发白,才从黄滔滔的水中爬起,心满意足地回家。当然,为了避免一顿暴揍,在回家之前会到其中一个小伙伴家中烤一会火,让衣服头发干透才回家——前提是这家大人当时不在家。在烤火的当口,大家也会塞些番薯花生之类的进火堆,还未等到番薯飘香,便急吼吼地挖出来连皮吃掉,花生更不消说,几乎是扔进去做做样子,壳都未热便扒拉出来吃掉了。一众人等围着火堆吵吵嚷嚷,倒也能消磨这盛夏中难得阴凉的下午。
只是,地处城郊的故乡,迎着改革的春风,一幢幢的高楼拔地而起,自来水管道四通八达,要用水极为方便,人们再也不用去小溪中取水和洗刷了。自此,往日于溪边嬉笑的场景,便成了回不去的陈迹,徒惹游离在外的游子心生酸涩。只是,游子思忆的何止是溪边的故乡?只怕,还有那回不去的少年时光罢。
新闻推荐
交警查获一起“隔夜酒驾” 司机被作出处罚2000元,记12分并暂扣驾驶证6个月的处理
记者刘美华通讯员杨艺本报讯为切实做好道路交通安全“夏季攻势”专项行动工作,高州市公安局交警大队持续加强道路交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