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夫人“谯国夫人”封号的解读

戴国伟

冼夫人“谯国夫人”封号出自于《隋书?谯国夫人传》，该传记载：“高祖异之，拜盎为高州刺史，仍赦出暄，拜罗州刺史。追赠宝为广州总管、谯国公，册夫人为谯国夫人”。这是冼夫人被隋高祖文帝册封为“谯国夫人”的正史记述。现就解读冼太夫这一封号谈谈浅见。

我国的勋爵荣誉制度历史悠久，是古代社会的政治等级制度之一，是古代皇帝为了维护政治统治而经常采用的政治手段。依据封赏对象主要分为两类：一是依据与皇帝的亲缘关系进行封爵，即对皇亲国戚的封爵；二是对文武官员的论功行赏。我国早在上古时期就已出现了“爵制”，到战国时期爵制已臻于完善。而到了隋朝时期，隋文帝开皇年间，设爵国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侯、伯、子、男九等。王正一品，郡王、国公从一品。［1］

诰命又称诰书、制诰，俗称圣旨，是皇帝封赠官员的专用文书。古代封赠一品至五品的官员称诰，授以诰命；六品至九品称敕，授以敕命。诰命夫人跟其丈夫官职有关。隋唐诸王的母或妻及妃，文武官一品和国公的母或妻及妃为“国夫人”；三品以上官员的母或妻为“郡夫人”。［2］

按“追赠宝为广州总管、谯国公，册夫人为谯国夫人”，结合古代及隋朝的爵制可以看到，冼夫人是因其丈夫冯宝被追封为“国公”而授封为“国夫人”，是诰命夫人，从一品。冼夫人在陈朝时被册封为中郎将（四品）、石龙太夫人，在隋初亦曾被册封为宋康郡夫人（三品以上），“国夫人”是其一生中最高级别的封号。有关史料记载历史上的“国夫人”有：庄简公李光妻子荣国夫人、南楚文昭王马希范妻子秦国夫人彭氏、唐高宗李治王皇后母亲魏国夫人柳氏、武则天母亲荣国夫人杨氏、武则天姐姐韩国夫人武顺、武则天姐姐韩国夫人武顺女儿魏国夫人贺兰氏、武惠妃母亲郑国夫人、杨贵妃大姐韩国夫人、杨贵妃三姐虢国夫人、杨贵妃八姐秦国夫人、韩世忠妻子安国夫人梁红玉、张浚母亲秦国夫人计氏等等。

从“"高祖遣总管韦洸安抚岭外，陈将徐璒以南康拒守。洸至岭下，逡巡不敢进。初，夫人以扶南犀杖献于陈主，至此，晋王广遣陈主遗夫人书，谕以国亡，令其归化，并以犀杖及兵符为信。夫人见杖，验知陈亡，集首领数千，尽日恸哭。遣其孙魂帅众迎洸，入至广州，岭南悉定"、［3］"未几，番禺人王仲宣反，首领皆应之，围洸于州城，进兵屯衡岭。夫人遣孙暄帅师救洸。暄与逆党陈佛智素相友善，故迟留不进。夫人知之，大怒，遣使执暄，系于州狱。又遣孙盎出讨佛智，战克，斩之。进兵至南海，与鹿愿军会，共败仲宣。夫人亲被甲，乘介马，张锦伞，领轂骑，卫诏使裴矩巡抚诸州，其苍梧首领陈坦、冈州冯岑翁、梁化邓马头、藤州李光略、罗州庞靖等皆来参谒。还令统其部落，岭表遂定"”［4］的史实中可明确地看到，隋文帝册封冼夫人为“国夫人”，是因她为国家作出卓越贡献而论功获赏的，应是实封，而有别于历史上其它的“国夫人”，隋王朝给予她“仍开谯国夫人幕府，置长史以下官属，给印章，听发部落六州兵马，若有机急，便宜行事。”［5］这是历史上“国夫人”拥有如此的实权绝无仅有的个例。从这亦可看到“男尊女卑”的礼制在隋朝的固化和不可逾越。

我国南北朝时期是一个大分裂、大动荡的年代。冼夫人是南朝梁朝至隋朝时期岭南百越民族的首领，在岭南保有很大的势力，甚至能左右岭南的局势。由于冼夫人带领百越民族的归附，隋朝基本是以和平的方式统一岭南的。［6］她顺应历史的潮流，抛开了狭隘的民族观念，以国家的统一安定大局为重。冼夫人是促进隋朝最终完成全国大统一的关键人物。［7］

从上述明显地看到，冼太夫人“谯国夫人”封号的读法应是“谯”.“国夫人”，而不是“谯国”.“夫人”。

据查阅有关资料，“谯”是戴、曹、敖、娄、恒等姓的郡望地，不是冼氏冯氏的郡望地，也不是岭南地区的专属标识，冼太夫人、冯宝亦未曾到过“谯”地任职。隋文帝为何册封冼太夫人为“谯”.“国夫人”？查找能搜的史料却无从知晓。

汉语字典对“谯”字的综合解释，一是基本解释：“谯（譙）。［谯楼］古代城门上建的楼，可以瞭望。［谯谯］毛羽残敝”。二是详细解释：“谯。［名］城门上的望楼；又如：谯门（设有望楼的城门），谯鼓（谯楼更鼓），谯橹（城门上的守望楼），谯阁（即谯楼）；古县名：谯县，秦置，在今安徽省亳州市”。

从“谯”字的汉语字典解释上，亦无法直接解读冼太夫人被冠以“谯”字的“国夫人”这一封号的出处。

笔者专程到了安徽省亳州市，望能在古“谯”地上有所收获。亳州博物馆《前言》中介绍说：“亳州，圣贤的故里，三朝古都”、“影响中国思想史几千年的道家文化在这里”、“著名思想家老子，一代圣贤庄子，魏武帝曹操，道教宗师陈抟等都出生在这里”。魏武祠内设有曹操历史展览，其中《简介亳州》介绍说：“谯（安徽北部的亳州市）是一块古老的土地。春秋时为陈国谯邑。西汉属沛郡，东汉属沛国。三国魏时，为五都（许昌、洛阳、长安、邺、谯）之一。其后曾为南兖州、谯郡、陈留郡治所。唐宋元时期为亳州治所”。《展览总序》中介绍说：“曹操是有历史功绩的人。曹操顺应历史发展趋势，改变东汉王朝的历史命运，推动东汉历史发展，统一了中国北方；开发了东汉社会经济；在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制度方面有很多改革和建树；崇尚廉洁，推行廉政方面也有卓越的表现。东汉末年，我国进入了一个大动荡、大破坏、大分裂的历史时期。人民群众迫切希望重新出现安定统一的局面，曹操以他很高的政治才能和军事才能，最后终于在逐鹿中原的战争中脱颖而出，完成了统一北方的大业”。

显而易见，“谯”地是一个有着中华文化思想标杆的高地，是一个有着像曹操这样能结束社会大动荡、大破坏、大分裂而统一北方的政治风云人物的地方。

现再回头看看冼夫人又是一个怎样的人！《隋书.谯国夫人传》载：“夫人幼贤明，多筹略，在父母家，抚循部众，能行军用师，压服诸越。每劝亲族为善，由是信义结于本乡。越人之俗，好相攻击，夫人兄南梁州刺史挺，恃其富强，侵掠傍郡，岭表苦之。夫人多所规谏，由是怨隙止息，海南、儋耳归附者千余洞。”“后广州刺史欧阳纥谋反，召仆至高安，诱与为乱。仆遣使归告夫人，夫人曰："我为忠贞，经今两代，不能惜汝辄负国家。"”“后遇陈国亡，岭南未有所附，数郡共奉夫人，号为圣母，保境安民。”“（夫人每岁时大会）曰："汝等宜尽赤心向天子。我事三代主，唯用一好心。今赐物具存，此忠孝之报也，愿汝皆思念之。"”

“唯用一好心”一语是冼夫人每岁大会时对子孙及各部落首领的诫导之语，也是冼夫人毕生的行为准则与人生智慧的结晶。在处理中央政权与黎民百姓间的关系方面，冼太夫人不倨下，不媚上，允执厥中。上受到三朝十帝的信赖，下受到岭南百姓的敬仰。跨越统治阶级中央集权与被统治阶级底层民众的鸿沟，统一了两极之间的矛盾，成为了政治家的最佳典范。在处理个人与社会，家庭与国家，家族与民族，战争与和平等等方面的关系上，冼夫人自始至终都“执中”，行“中正”、“中和”之道。“唯用一好心”是冼夫人的精神，“中”是冼夫人精神的核心。“唯用一好心”于冼夫人一生中，则体现“忠、爱、志、慈、慧．诚、识、谦、谨、诫”十个方面，这也是冼太夫人唯用一好心精神的全部内涵所在。［8］

冼夫人历梁、陈、隋三朝，矢志不渝全力维护岭南地区及至国家的安定统一，她自幼贤明到被奉为“岭南圣母”的人生，体现了她“唯用一好心”由人至圣的光辉。这或许是隋王朝引经据典，认为惟具有老庄、曹操等风范的“谯”地才以配得上冼夫人的伟大。这也许是隋文帝册封冼夫人为“谯国夫人”的原因。

注：

［1］［2］《中外功勋荣誉制度》（张树华、潘晨光等著）

［3］［4］［5］《隋书?谯国夫人传》

［6］［7］《从更高层面审视冼夫人的历史功绩 提升冼夫人的历史地位》（华南师范大学副教授高惠冰）

［8］《冼太夫人核心精神的探索》（茂名市俚人文化研究会会长郑华星）

（作者单位：电白区委办公室、茂名市俚人文化研究会常务理事兼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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