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诗雅
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
两年前,七月的苏州河畔,我曾坐在青果碧叶的石榴树下,轻吟韩愈先生的这一句诗,遗憾的是至今未能亲见榴花灼眼的盛景。
倒是故乡老屋旁的柚子花,在每一个微雨纷飞的三月清晨,都会香气袭袭入梦来。
“橘柚花开紫白香,婆娑碧叶绽祺祥”,古诗词里爱把柚子称作橘柚,大概是因为橘红和柚子树跟花和叶都神似吧!咱们化州是化橘红之香,“化橘红”作为化州的一张名片早已名扬国内外,可我是在乡野间的柚子花香里长大的孩子,那时候我的家乡没有橘红树。似乎在那些成长的日月里,我与柚子树的根已在地下盘根交错、融为一体。于我而言,橘红名贵,却不如柚亲,柚是长在我的生命与血液里的树。
我们村里人管柚子叫“姑卜”。小时候的春天特别多雨,所以柚子花的香气总是浸润在湿湿的空气里,她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顶端呈心形,像极了子弹,绽放开来的花瓣或崩开或反卷,黄绿色的花蕊与洁白的花瓣相搭配,显得格外清新悦目。“樱花七日,柚花一旬”,从柚花吐蕾、花朵盛开,到花瓣泛黄、蔫萎凋落,只有短短的几天,柚子花的生命历程虽短暂,却一路芬芳,是那种可以翻越墙头,钻过泥砖缝,溜进熟睡的孩子梦里的芬芳。
记得有一天夜里,我醒来迷糊中听到院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便睡眼惺忪地推开门,那一刹那,风夹杂着柚子花香扑面而来,院子里亮堂堂的,我妈弓着腰在洗衣服,她的发梢和背脊洒满了如水的月光……那夜的柚子花香,那夜的月光,那夜的妈妈,在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心里美得像一个梦,足以慰藉一生的梦。
后来我们家搬离了旧村,每到三月,我会偷偷往旧村跑,那里有我的小伙伴,还可以趁着主人把拴在柚子树下的大水牛牵走时,溜过去捡一裤兜厚厚嫩嫩的花瓣。
我哥跟我不一样,他总是在柚子成熟的秋天,在柚子树周围转悠,他满脑子都是想着怎样可以偷一只柚子。有一次,他终于想出了一个锦囊妙计,麻溜麻溜地爬上树,摘了一只柚子,柚子留着长长的柄,在柄上绑一根绳子,然后丢到小溪里,他在岸上把柚子牵回家。那条小溪流水淙淙,从旧村一直流向我家,柚子在水里起起伏伏、时隐时现,跑得飞快。我跟着我哥,跨过沟渠,跳过水坑……他一边跑一边喊“亚妹,你跑快点……”还嘱咐我回家后怎样应对爸妈。我只记得跑得很累,至于后来柚子怎么处理了,味道怎么样,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如今,村旁种的柚子树矮矮的,你只要稍稍猫一下腰,就可以把自己藏进花叶间。每到端午节,人们会扯一把柚子叶煮水给小孩洗澡,据说可以驱邪消毒。柚子品种经过改良,口感也越来越好了。我曾经收藏过一个蜂蜜柚子茶的方法:掏出柚子肉,加入冰糖,去除味道的柚子皮,放入锅中,加水,大火煮开转小火慢慢熬3小时后关火,晾凉后加入蜂蜜,装入罐子放入冰箱保鲜,吃时挖出一勺放温水泡开喝。听说这茶化痰润肺,效果奇好。
这年的春分前夜,我在橘城的一隅,听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心想,村子里该又被蒙蒙烟雨和柚子花香笼罩起来了,笼罩其中的,还有我年迈的老妈妈。恍惚间,那个月光如水的夜晚又出现在我眼前,柚子花那么香,月光那么柔和,妈妈弓着腰窸窣洗衣……心里瞬间明亮起来,一个激灵,忍不住把昌黎先生的诗改了——
三月柚花照眼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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