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汕头的“多事之秋”

▲ 民国时期的汕头日本领事署（资料图片）

▲ 日本水兵在永平路偷拍军用物资运输（资料图片）

▲ 民国时期外马路的日本小学（资料图片）

▲ 原汕头日本领事署今貌 许壁锋 摄

■ 许壁锋

这一年，日本在中国的侵略步伐加快，在汕头发生的种种中日摩擦更多，其背后其实是日本南进策略在汕头的具体体现，透露出日本对汕头乃至中国的狼子野心

民国时期的汕头商埠经济与战略位置重要，引起日本当局的关注，因此，上世纪30年代，日本在汕头开展了多项阴谋活动，有些以秘密形式展开，有些则以企图挑起争端等形式出现，广志洋行炸弹疑云就是后者的一种形式。1936年，日本在中国的侵略步伐加快，汕头本地发生的种种中日摩擦更多，这些都让这一年成为汕头的“多事之秋”，其背后其实是日本南进策略在汕头的具体体现。笔者基于对1936年《申报》有关汕头中日事件新闻报道的归纳分析，尝试探究这些冲突背后透露出来的日本对汕头乃至中国的狼子野心。

广志洋行“炸弹疑云”：透露日本企图在汕拥有更多权限利益

1936年9月17日晚上10时50分，汕头日商广志洋行后面厨房发现炸弹一枚，用手帕盖着，没有爆炸。洋行经理当即把这一事件报告给位于葱陇沈赵路的日本领事署，汕头政府的值班岗警闻知后也马上将此事汇报给时任汕头公安局长丁杰萃。日本驻汕领事山崎觉得此事可以大做文章，隔日（18日），即召集广志洋行经理等人到外马路市政府请求协同调查真相，并且提出抗议，认为这是汕头人潜入洋行厨房内投放的炸弹。但事件疑点颇多，洋行发现炸弹时，炸弹没发生爆炸，而且在警察到场前全程只有洋行员工的证词。

而山崎领事背后却撺掇侨居汕头的日本商人和居民以日本居留民会名义表达了态度强硬的决议，核心观点是“严缉凶手，保护日侨”，以及“保证此后无同样事件发生”，并要求扩大日本巡警的巡查权限和范围。这涉及主权问题，汕头政府是不能同意的。时任汕头市政府参事黄敬会同市公安局侦缉课的熊骥遐课长等人到日本领事署与日本巡警长喜多一起研究该事件，炸弹的来由仍是疑点多多。

1936年10月3日上午，喜多到汕头公安局督察处，向督察长练秉彝提出废炸弹案如何处置以及侨居汕头的日本人在汕租赁房屋的手续等问题。练秉彝认为，广志洋行发现废炸弹只是洋行经理一方的口供，根本无法证明炸弹是从外部投入。而且经调查，这枚炸弹没有撞针，十年前就已报废，而且洋行厨房周围所有门窗都紧闭，洋行附近的值班岗警没看到任何行人经过，这些都无法证明炸弹从外部进入。至于日本侨民在汕头的租房问题，汕头市政府会研究后再提出妥善的方法。面对练秉彝逻辑严密的分析，喜多等人无功而返。

10月14日，经汕头政府的多方调查，有一熟悉广志洋行的台湾籍民报告，广志洋行的废旧炸弹是洋行东家自行安放，因为广志洋行亏损三千多银元，希望以爆炸的形式避免到期偿还各项款项。

至此，汕头广志洋行的炸弹疑云基本清楚，但透过此事件所表露的，其实是日本希望在汕头拥有更多的权限，特别是日本居留民会所提出的扩大日本警察的巡查权限与范围等。

规矩堂买卖案：“并不是单纯在法理手续上争执主权，其实是一个军政上的问题”

规矩堂位于外马路原汕头德国领事馆对面（今汕头文化馆对面），原外马路老门牌163号，靠近市政府左边的小巷子，其原名为规矩堂巷。该处土地原是英国与德国商人在1913年以规矩堂名义用三百多银元向一汕头李姓居民购买，当时主要是英国与德国人开展娱乐活动的场所，后主要由英商德记洋行管理。1936年7月18日，德记洋行把该堂产业以三万二千元银元的价格售卖给日本籍民王振谦。当时德记洋行总经理英国人鲁滨孙在上海出差，将此事交给德记洋行“大班”（经理）李启明处理。但规矩堂买卖没遵守当时的国际惯例，因属于涉外土地买卖，德记洋行本应先向市政府提出问询，市政府如果放弃购买该处产业，才可以自由买卖，而且外国国籍者购买，也仅为租借，必须报当地政府与所属国家领事备案，方才有效。事实上，1913年英德商人向国人购买规矩堂土地时，旧有契约是否合法有效仍是存疑的。

7月26日，汕头市政府逮捕德记洋行大班李启明，后李启明取保具结，表明二周之内将规矩堂土地购回。李启明借助多层关系向日本购买方联系，但日本方面全然拒绝。一直到9月21日，李启明仍然没办法买回规矩堂。

实际上，日本人之所以通过日本籍民购买规矩堂，是台湾总督府等背后推动的一项重要策略，汕头日本居留民会、日本俱乐部当时就把规矩堂布置一新，随后入驻。因规矩堂距离汕头市政府极为接近，可随时观察市府、公安局的活动，同时又和日本小学校对望，对其活动十分便利。因此，《申报》对汕头规矩堂事件的评论是“这非法买卖案并不是单纯在法理手续上争执主权，其实是一个军政上的问题”，这个观点是非常有前瞻性的。

居平路殴警与永平路盗摄：种种挑衅行为背后的野心企图昭然若揭

1936年9月，台湾籍民庄荣在居平路平平百货公司门前摆卖货物，档位比普通的摊档要大4倍，又不按规定在骑楼下摆卖，而是在路中间摆卖。居平路岗警认为阻碍交通，要求其服从管理。但庄荣不服从，抢夺警察佩枪，并殴打警察，致警察受伤被抬到福音医院治疗。随后，汕头警察局向日本领事提出抗议，但日本领事反称庄荣系被警察殴打，而且丢失了手表等。这事件背后是部分台湾籍民在日本领事署的保护下，开始尝试挑战汕头市府的管治权威。

1936年10月28日，汕头永平路某军队师部办事处因军队已移驻漳州，决定将原师部辎重枪炮等用车辆运载到海关前下军舰，运往厦门。在装卸军队辎重时，日舰夕张号一名水兵身着便衣，把摄像机立在台湾银行门前（今永平路1号）偷拍军事运输照片。外马路岗警向其交涉，制止其行为，水兵逃到外马路幸阪洋行内。当时，该师部负责转运的参谋张光居住在永平酒楼，立刻率士兵十多人，连同警察一起到幸阪洋行找洋行主任幸阪通之介交涉，要求水兵交出底片。该水兵把相机内的底片一卷当众交出。随后，市府就此事向日本领事署表达抗议，10月30日，日本领事署表示道歉。

永平路盗摄事件后，1936年11月，日本第三舰队第五水雷战队司令细萱为进一步谋划在汕头的侵略和刺探活动，召集了当时在汕头的日本官员要人等在日舰夕张号（停泊汕头数月）举行会议。驻汕头刈萱号军舰的舰长山本、汕头日本居留民会会长神河辅、日本领事山崎、台湾银行汕头支店长贵政志亮、汕头博爱医院院长岛义雄等人都出席会议。会议围绕1936年汕头发生的中日纠纷事件进行分析，并且为对汕头的进一步部署和计划做准备。

从1936年在汕头发生的种种中日摩擦纠纷可看出，日本在汕头的布局是细致、全面的，而且有预谋、有组织、有执行，事后还积极反思，并作出进一步部署。反观这一段历史，民国汕头市府处处受掣肘，这也是对日本的野心缺乏分析所致。殷鉴不远，居安思危，只有时刻以国家兴亡为己任，才能够推动民族的复兴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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