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合曼，我来了

□ 深圳市福田区援疆教师 李忠彬

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是西方哲学中三个永恒命题，至今无人能够从哲学角度给出满意答案。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不知道多少人在纠结“我是谁”？人生一首诗，抒情也罢，悲哀亦可，迷茫何尝不是？逗号短语、句点长篇、如日月反复，似弦断声止，谁又可知？

坐在飞机上的我，真可谓思绪万千。哲学之问回答不了，却又回忆起当初由村小考入齐齐哈尔市重点中学时的年少轻狂，由师范踏入学校时的书生意气，由教师登上校长岗位时的踌躇满志，由内地绿色通道调入深圳后的辗转打拼，历历在目。而今，生活幸福事业有成，我却感觉身心疲惫、心灰意懒，突发奇想跑去平均海拔4000米的新疆塔县支教。是不是有一些癫狂迷失？我从内地到深圳来，又从深圳到新疆去，真的就这么简单？发问多了，反而明悟，人生如棋局，塔县早已是一枚落定无悔的子了！

对没有援疆经历的我来说，无论喀什还是塔县，都只是地图上的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地名，就像人生不曾到过的其他地方一样。等我下了飞机，立刻发现这里漫天昏黄，飞沙走石，沙尘暴以特别热情方式招呼着我这个远方来客。来接站的王医生也是北方人，一边握手，一边还递上一只口罩。第二天上午，走314国道去塔县，300多公里，路况很好，竟用了6个小时。深圳飞乌鲁木齐也只不过5小时啊！原来，这里的道路限速是60公里。车速提不起来，让我有时间好好看看景色，南疆的风景似乎唯有这段最好——白沙湖的白沙碧水，卡拉库里湖的湖映雪山，慕士塔格峰的皑皑冰川，塔合曼湿地的牛羊牧歌，还有浮雕般的群山，如海一样广阔的石头滩，让我激动不已。尤其是白沙湖，蓝天白云、水碧沙白，山峦曲线柔美迷人，雪山雄鹰飘逸迅捷。那一刻，我更像一位长途跋涉的旅者，沉醉于高原雪域之美，忘情于山水之间。

塔合曼小学是一所寄宿制小学，始建于1960年，校龄比我的年龄还大，却找不到一点历史的沧桑感。她背靠慕士塔格山，面向314国道，塔合曼河在她身后静静地向南流淌。进入校园，环顾四周，雪山环抱，天蓝云白，仿佛置身画中，有一番“群山竞风流，人在画中游”的独特体验。2015年，塔县发生了511地震，这里的校舍也有损坏。之后，万科集团在原有的校址上投资2300万打造了三层综合楼和体育馆。他们在高原上展示了真正的“深圳速度”，施工仅仅用了188天，就使塔合曼小学升级为塔县仅有的三所六年制完全小学之一。这两栋建筑矗立在一大片石头平房和院落中间，非常醒目。校园里反映着祖国各地温情帮助的因素还有不少，最北边的那栋房子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一位台湾商人捐建的，图书馆是香港太古公司捐建的。

飘渺的缘分将我与这所学校相连，那我又该做些什么？谁能告诉我？四月的春寒中，我做了几次深呼吸，觉得轻松许多。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像一部机器中的一个大齿轮，放上去后会改变所有齿轮的速度和节奏。尽管我一再告诫自己：“慢一些，放慢节奏，不着急！先适应再说。”周围的人们也一直告诉我：“不急，慢慢适应了，你就知道了！”可是机器一旦运转起来便很难停下来，除非拿掉我这个“大齿轮”。“现在已不可能！”我苦笑着摇摇头，便加速“运转”起来，使得整台“机器”也开始加速转动。

投身繁忙的工作中，我的脑子反而慢慢静了下来。我是谁？为什么来这里？会怎样？这些问题又开始折磨我。这时的思考已不是无边际的臆想，而是真正严肃认真的拷问了。然而，一时间还没有清晰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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