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价流动售卖车将逐步退市在稳价惠民等方面起到一定作用，但也伴随着不少争议

来源:南方都市报 2018-11-19 06:30 http://www.kcqsx.com/

[摘要]在稳价惠民等方面起到一定作用，但也伴随着不少争议

和往常一样，家住景田的陈小姐下班后，从公交车下来走在回家的路上，总会顺便在路边的流动平价售卖车买点蔬菜回家。“一是比较方便，顺路就买了，另外也比周边超市的菜便宜，过日子日积月累也能省点。”陈小姐说，而且这又不是路边摊，菜的质量有保证。对于上班一族来说，顺路买点菜回家是比较方便的。

让陈小姐意外的是，9月起，流动售卖车没有出现。起初她还以为只是暂时的，后来连续一个月都没有出现，她问了几个邻居才知道，流动售卖车已经取消了。

据发改委回复政协委员张和平等提交关于“取消中央大厨房流动售卖车”的提案透露，存在7年之久的平价流动售卖车已经分批逐步“退市”，除要解决员工分流、车辆功能转变等问题外，中央大厨房的转型仍在探索。而由于减少中间环节，降低物流成本等原因，平价售卖车销售蔬菜价格比市场均价低30%，猪肉、鸡蛋、粮油价低8%，头三年就为市民让利约6000万元。

回溯

特殊时期稳定物价的产物

存在7年之久的平价售卖车曾是深圳特殊时期稳定物价的产物，市发改委介绍，今年9月起平价售卖车逐步退出市场。平价流动售卖车也被称为平价流动商店，在2011年前后CPI连续上涨的特定时期，国家和省里都明确要求稳定物价，深圳也推出了保持农副产品价格基本稳定的一项临时性措施。

2008年金融危机过后几年，全国消费价格快速上涨。省物价局等多部门在2011年联合出台政策要求各地市建设平价商店，抑制物价过快上涨。反应迅速的深圳当年7月底就通过流动平价商店建设方案，以深圳市农产品股份有限公司现代化大型批发市场为主，组建现代物流配送体系，用流动售卖车的方式构建平价农产品供应体系，稳定物价。两个月后，在深圳横空出现的平价售卖车散落在街头巷尾。

市发改委介绍，平价售卖车面世之初，投入了300辆流动售卖车，由深圳市农产品股份有限公司旗下的中央大厨房物流配送有限公司运营，穿梭全市900个流动售卖点。据发改委价格处相关工作人员介绍，平价售卖车曾一次性得到政府补贴共计7000万元，其中包括广东省价格调节基金补贴2000万元，市、区财政一次性补贴4500万元。

“运营企业通过集约化加工配送，有效压缩从批发到销售的中间环节费用，降低物流成本，实现以较低价格销售农副产品的目的。”市发改委介绍，为保证平价商品的供应，运营企业与100家生鲜供应商建立长期供货关系，开拓产地供应商40家。日均销售蔬菜4.2万余公斤、水果2.4万余公斤、粮油5000公斤、猪肉4000公斤、禽蛋2000公斤，服务逾30万市民，约占市场总额的5%。

蔬菜价格比市场均价低30%

据价格监测数据统计，深圳市平价售卖车销售的蔬菜价格比市场均价低30%，猪肉、鸡蛋、粮油价低8%。初步估算，蔬菜、肉、蛋、粮油等几大类农副产品，问世的头3年就可为市民让利约6000万元。

市发改委还透露，出于竞争动机，平价售卖车的出现，曾倒逼周边部分超市适度降价处理店内农副产品，“平价售卖车在平抑物价方面起到示范带头的作用。且值得一提的是，当时平价售卖车所售的农副产品，由深圳市市场和质量监督管理委员会检测把关，在保证价格低廉的前提下，也让老百姓吃得放心、吃得安心。”

周边居民对这样的价格及便利优势最有体会。在蛇口工业七路、工业八路一带，有文竹园、翠薇园等多个老小区，周边都没有肉菜市场。周边居民就反映，“我们住的地方买菜不太方便，流动售卖车一定程度上解决了这个问题。”还有市民反映平价售卖车的东西便宜、新鲜，路过就买点，也很方便。

售卖车出车一般会根据居民上下班时间来定。南山天虹旁一台流动售卖车售卖果蔬的日均营业额曾超过4000元，店员介绍，“我们的出车时间一般根据居民上下班时间来定，平均每天出车的时间约6小时。”位于市六医院旁的流动售卖车也主要售卖新鲜果蔬，主要出车时间集中在早上及下班高峰期。车上果蔬的价格相较而言都是低于菜市场、超市的价格，一天营业额平均在3000元左右。

政府引导、企业运作、自负盈亏

平价售卖车一开始的运营定位就是“政府引导、适度支持、企业运作、自主经营、自负盈亏”。

2012年受聘于深圳中央大厨房的杨女士，底薪从最初1800元涨到后来的2000元，还有约10%营业额提成。杨女士说，“米、油、蔬菜、肉类的提成比例不同，加上损耗、坏掉的菜也需要我们承担，平均提成就只有10%。”

杨女士和她的同事兼司机共同运营一辆平价售卖车。每天凌晨5点，她和同事都会在位于丹竹头的提货点把当天需要售卖的货物提走，6点多就会出现在园岭九街的售卖点开始一天的营生，持续到晚上9点多收摊。

因为靠近学校及居民区，杨女士售卖车的主要受众是接送孩子上下学的家长以及附近上下班的居民。加上部分商品会给出特价销售，时间长了也积累了一批固定消费者，“所有的价钱都是公司统一规定的，我们一般销售水果比较多。有的时候我们的红提才卖几块钱一斤，超市则要买十几块，对这种优惠，老百姓还是很喜欢的。”

杨女士说，除价格限制外，品种多分量少也成为附近居民选择平价售卖车的原因，“每天下班的时候，很多上班族都会拎一点需要的菜走，很多蔬菜都是半斤装的，方便过路的人。”

负责南山区一个售卖点的高先生曾是深圳市中央大厨房物流配送有限公司的现场售卖人员。高先生介绍，售卖车有专门的物流部负责配对货物，每天下午3点前物流部会根据售卖人员提供的订货清单配齐第二天的货物，现场售卖人员次日早上4点左右去公司平台装货，清点货物清单是否齐全，之后便装车出发到售卖点摆档开工。

“公司市场部每周都会关注市场价格，并给出合理售卖价格，售卖价格以每周四至下周三为一个周期进行调整。利润方面，果蔬、肉类一般是售价的20%，油米是售价的4%”。高先生说，公司会安排人员去做市场调查，根据当时的市场价格再重新调整价格，一般比市场价格便宜4%-10%的幅度。中央大厨房对平价售卖车销售单品有严格的规定，个人不能随便添加售卖商品，否则会罚款或者辞退，“公司明文规定是不允许销售私货的，但是公司规模很大，不排除一些现场售卖人员会冒险尝试销售私货。”

症结

市政协委员张和平：

“物价慢慢稳定后，这样的措施就没必要存在”

平价流动商店的运营在稳价惠民等方面起到一定作用，但也不断伴随争议，其占道经营、恶性竞争、亏损、不平价等问题备受诟病，甚至在2015年被爆出“深圳300台获政府补贴流动售卖车近半被闲置”的消息。

虽其价格便宜受到市民的热捧，却也因行业竞争的关系，引起一些农贸市场和超市的不满。超市由于存在租金、税费等成本，蔬菜价格要比平价售卖车贵不少。

2015年7月，省发改委发文要求平价商店在运作模式上从过去的注重行政引导转向市场取向，实行“常态市场调节、异动政府调控”，对平价商店建设不再考核、不予补贴、不实行差价管控。为避免恶意竞争，深圳也曾要求流动售卖车的布点选址不能设在周围100米有菜市场和超市的地方，然而即便如此，也曾发生过超市驱赶平价售卖车并发生冲突的情况。

平价售卖车的农副产品始终以远低于市场的价格出售，初期又常被驱赶，头4年经营亏损严重，直到2015年，才逐渐收支相抵，2016年才取得微薄盈利。2016年8月，深圳市副市长艾学峰主持会议对平价流动商店转型升级研究部署，明确平价流动商店2018年要完全退出占道经营。2017年初，深圳市政协委员张和平等也提交关于“取消中央大厨房流动售卖车”的提案。

早在平价售卖车问世初期，即有经济学界专家表示，政府采用价格临时干预的方式，规定平价商店的售价是必要的，但并不适合长期使用。而在平价商店诞生初期，政府的扶持是有必要的，也是必须的，但在平价商店形成规模后，长远来看，政府还是需要退居幕后。

“在当时金融危机后通货膨胀的背景下推出这一稳定物价措施是没错的，但到后来，物价慢慢稳定后，这样的措施就没必要存在。”市政协委员张和平认为，平价售卖车进行一站式销售，减少中间流通环节，直接从批发市场进菜，价格肯定实惠。但对其他菜市场及商超来说，这是不公平竞争。从市场来说，商超也是合法经营，有人工成本、场地成本、租赁成本等，价格肯定更高。

转型

分流员工、完成车辆等功能转变

在回复市政协委员的提案时，市发改委透露，已与市农产品股份公司签订《深圳市平价农副产品流动商店转型升级协议书》，由该公司旗下中央大厨房负责制定具体的转型升级方案，逐步缩减现有售卖点，积极引进“互联网+”模式，将现有平价售卖车转为配送、冷链用途，通过进驻社区或物流配送等方式，拓展渠道，自主转型经营。

福田区流动平价售卖车于今年9月底退市。自2016年3月开始，福田区城市综合管理行政执法局就对辖区一类路范围内32台流动平价售卖车进行引导退出，主要涉及莲花、福田、华富、梅林等街道。而关于经营者的债权债务、安置合同期内员工分流、完成车辆等主要资产功能转变等问题，市发改委表示，会从妥善处理角度考虑，需要给予平价流动商店一定的转型过渡期。

物价稳定后政府退出市场干预

张和平说，整个取消是分两步走，要对员工安置、车辆处理等作出安排，这也是合理的。

在国内物价总体运行水平趋于平稳的情况下，省发改委于2015年发文要求不再将平价商店作为常态化的稳价惠民手段，而是只作为特殊时期的价格应急调控平台；强调经营者自主经营自负盈亏，取消平价商店农副产品实行的差价率管理措施。

值得注意的是，深圳市发改委曾与市农产品公司签署的《深圳市平价农副产品流动商店建设协议书》，其协议期限为2011年9月29日至2015年9月29日。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平价售卖车就没有被设置为长期存在的模式。

但由于平价售卖车转型需要过渡期，无法立刻全部退出，所以深圳市发改委与市农产品公司于2016年签订了《深圳市平价农副产品流动商店转型升级协议书》，商定给予农产品公司3年过渡期，逐步缩减平价售卖车规模，转型“互联网+”经营，发展物流配送、冷链业务，且在协议中规定平价售卖车于2018年9月底前退出。

退出占道经营分批逐步实现

9月19日，49岁的杨女士结束6年在园岭九街运营平价售卖车的生活，辞职回家待业。

6年的经营，杨女士日均销售额从最初的1000多元到今年已上涨到5000多元。抵扣掉油费后，她和司机每人每月可以获3000多元提成。

回忆起6年的卖菜经历，杨女士非常喜欢这份工作。因为长期驻扎园岭，她也认识了很多附近的老居民。在9月收到清场通知后，他们于9月19日搬离，“我还住在园岭，平时也会碰到一些熟人，他们都说没见到我心里空落落的。”杨女士表示，之所以能和消费者形成如此熟络的关系，得益于自己的热心肠。

杨女士回忆，大约在三年前公司开始推行互联网卖菜，市民可以选择物流或者自提。对家住在附近的居民而言，自提显然是更为方便的选择，“如果选择物流要买满88元才能送，否则还要支付8块钱的运费，但是大多数老百姓都是买两三个菜，十几块钱的东西，让他付运费就不愿意了。”杨女士不仅预先给这些下单的市民留好菜，对于一些不方便来拿的市民，她还把菜送上门。

“我原来只要是有空，都会把菜给他们送过去，哪怕是几斤土豆我也会送的。”随着平价售卖车的撤离，49岁的杨女士失业了。目前福田区仅剩余两个提货点，均属于中央大厨房门店。

从2012年开始在中央大厨房工作的高先生2017年离开公司。平价售卖车退出市场对他个人并没有影响，他说，“中央大厨房平价售卖车曾经为便民而存在，确实给公司不少的工作人员提供了发展的机会，尽管后来因为某些原因退出了市场，但还是得感谢政府，感谢公司。”

“因为占道经营等原因，流动售卖车一下全部退出并不现实，要分批逐步实现。因为退出意味着大批员工的失业，而其中受影响最大的是长期服务于一线的车店长。”据中央大厨房有关负责人透露，由于转型升级的需要，正积极推进扩大集约化中央厨房的建设，由原来以销售毛菜为主向研发和提供净菜为主转变，目前净菜新品已在中央大厨房微商城有售。

让平价售卖车走进小区有难度

据深圳市发改委透露，农产品公司近两年也积极探索互联网转型之路，设计了一款线上农副产品售卖APP———“大白菜+”。市发改委价格处的工作人员也曾尝试在该APP上购买过水果，并有配送员送货到家。但在当下互联网购物平台竞争激烈的情况下，该APP并未在市场上取得广泛影响。

不可否认，有些年轻人追求便利，不会为节省一点点钱而使用此款APP，更多会选择下班路过超市购买或者订外卖，而崇尚节俭的中老年群体，又不擅长使用手机购物。

除践行“互联网+”之外，市发改委还表示，还有一种转型，就是让平价售卖车走进居民小区，进一步方便市民，这需要与小区物业管理公司进行协调沟通，目前这一难题还解决不了。

在“菜篮子”工程建设方面，深圳已制定《深圳市“菜篮子”基地认定与监测管理暂行办法》，目前共认定128个“菜篮子”基地，基地地域覆盖市内市外，类型涵盖种植、畜牧、水产、加工、流通领域，蔬果、肉品年供应200万吨，保障深圳市“菜篮子”市场稳定供应。

在张和平看来，不管怎么转型，政府不能插手，要全部交给市场。物价起伏不可能全是政府说了算，市场供需是决定物价起伏的重要因素，要更多地发挥市场这种无形的手的作用。

2011年

深圳7月底通过流动平价商店建设方案，用流动售卖车的方式构建平价农产品供应体系

两个月后，由深圳市农产品股份有限公司旗下的中央大厨房物流配送有限公司运营的平价售卖车出现在深圳街头

2015年

7月，省发改委发文要求平价商店在运作模式上从过去的注重行政引导转向市场取向，对平价商店建设不再考核、不予补贴、不实行差价管控

深圳市发改委曾与市农产品公司签署《深圳市平价农副产品流动商店建设协议书》，其协议期限为2011年9月29日至2015年9月29日。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平价售卖车就没有被设置为长期存在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