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给孩子带来另一种快乐

晓霞

我的老家在粤西山区，距离深圳四百八十公里，过节返乡，这趟征程，不止远，而且难，难在哪？在于路——整个过程是这样的，先是驰骋在各级别的高速公路，驶进公路，然后进入县的街道，拐进摩托车道，再是羊肠小道，仅能步行，走到山脚下，路的尽头，便是我们的“巢穴”了。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即便有车，我们也没有办法驶进家门口。

今年过年回去，双眼所及之处，以前坑洼的黄泥地都变成了水泥路，就像孩子脱去皱巴巴的旧衣服，穿上直挺挺的新衣，好一派新气象。原来，去年各方在县政府、村委会的沟通下，共同解决了纠纷和筹备了费用，并从省里请来了地质专家和工程师，多次实地考察调研，制定好实际可行的方案。一声令下，路的问题很快得到了解决。

万象更新，整个村庄都散发了活力。以往因为交通不便，每一户人家都相隔甚远，彼此很少串门，现在路修好了，又因临近新春佳节，大家商议好，每家轮流设宴，摆流水席，村人聚在一起庆贺。酒酣处，大家还商量说，每家都要负责自己门前公路的卫生，要和城里一样，搞得干干净净的。

我也高兴得四处溜达。我在这里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学前时光，门前有打理得郁郁葱葱的菜园子，有贪吃的公鸡，还有翻飞的蝴蝶与三两只蜜蜂的邂逅，有我掩着鼻子嫌弃爷爷挑粪施肥，却又紧随其后的场景，有我和弟弟比赛摘菜的故事……

除了菜园，我的游乐场还有菜园斜坡下的小河。小河水很浅，但总流动清澈，我们会在河里洗菜洗衣服，夏天小孩不害臊，光着身子洗澡打水仗，不亦乐乎。

但是，如今这一切都不见了。为了修路，门前的菜地夷平了，竹林全被伐倒，小河尽管还保留着，但已经长满了水草，叠在岸边歇息的石头也爬满青苔。偶尔几只家鸡在水泥地上无聊打转，找不到绿叶子和菜虫子。

我要开始怀疑乡村修建公路的意义了。一连几天，我有些闷闷不乐，不知道如何对待这个消失了童年欢乐的村庄，它变了，变得便捷了，时尚了，也变得不再独特了。没有了林子、菜园与河流，村子里的孩子怎么打发时光？

我沿着水泥路踱步，突然路上出现了几个嘻哈打闹的孩子，四五岁的样子，面孔很生，可能是邻村的，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不像城里回来过节的。每人都有一台儿童单车，他们正在比赛，给我带来了一阵风，还有一连串朗朗的笑声。骑出很远后，过了一个个转弯山道，笑声似乎持续隐隐传来。

我释然了——这就是现在村庄孩子的童年快乐，在便捷的公路上疯玩，并不比在林子、菜园与小河里的乐趣少。村庄的大自然与现代生活一样可以让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快乐时光，而公路，给了这一代村庄的孩子另一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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