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生活是我诗歌创作的富矿”

来源:宝安日报 2021-01-06 06:57 http://www.kcqsx.com/

书名：《野孩子》作者：费新乾

费新乾，1980年生，现居深圳，《特区文学》副总编，“睦邻文学奖”常驻评委，深圳市龙华区作协副主席。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猜谜女》、短篇小说集《天耳》、中篇小说集《锦衣夜行》、诗选集《金木水火土》等。有小说、诗歌散见于《汉诗》《诗潮》《红豆》《黄河文学》等刊物。诗歌曾获第十九届樱花诗赛和第十七届“一二·九”诗赛一等奖。从事文学编辑工作近二十年，主编文集多部，曾获《小说月报》第十三届百花奖（优秀编辑）等奖项。

近日，龙华作家费新乾诗集《野孩子》出版，里面共收录其近两年创作的诗歌100首。在诗歌的字里行间，充满着诗人对故乡风物和童年生活的眷恋，“唐诗宋词给了我诗歌养分，虽然我是写现代诗的，但我骨子里还是那些古诗词，可以说在我的现代诗中住着一个"老灵魂"。”同时费新乾认为，现代诗比古诗词在形式上自由了许多，不被音韵与体律所束缚，可以更好地更“野性”地顺乎天性地生长。《野孩子》既是费新乾对自己童年生活的一次回眸，也是对自己诗歌美学的一次整理。

无名墓碑让他找到自己的诗歌特质

这本诗集分为《从前的雪》《野孩子》《晒谷子》《大湖》《雪夜归》《出嫁》《老屋生尘》《窗外》《酸甜苦辣咸》《金土水火土》10辑。“对自己的作品还真不好评判，敝帚自珍，手心手背都是肉，很难分上下高低。”费新乾说如果非要挑一辑最喜欢和偏爱的，他会选《雪夜归》，因为那辑充分地呈现了他诗歌创作的特点，“叙事性与画面感，这两方面结合得比较好。”

写《野孩子》之前，费新乾有17年没有怎么写诗了，“我几乎丧失了写诗的信心和勇气。所以这个系列的第一首诗，是最让我难忘的，它就像一粒火种，引燃了我封冻的灵感。”这首诗写的是他小学操场上的无名墓碑，在湖北老家，好多学校是建在坟场上的，“大约是要用孩子们的阳气来镇住阴气吧。”操场上的墓碑，让费新乾匪夷所思，但确实存在。这首诗很短，只有8句：我的小学建在坟场上操场上躺着几块无名墓碑我们曾在上面反复晾晒过冬的柴禾和潮湿的身体\有那么几个夜晚从男生宿舍的窗户望出去月光像烛火一样从墓碑上徐俆燃起。这首诗让费新乾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诗歌语言和感觉，那就是属于他的诗歌特质：叙事性与画面感。这也让他的诗歌创作一下子峰回路转，于是便有了后面100多首诗歌，有了这本诗集《野孩子》。

童年生活便是诗

“童年正好处在乡村的黄金时期，那时候的乡村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村民都是日升而作，日落而息。”出生于上世纪80年代的费新乾回忆，他家是大户，有几十亩田地，还有两个桔子园，农忙时，他也会帮忙干农活。这些都在他的诗歌里有所体现，比如《晒谷子》：抢在太阳出山之前/我把谷子搬到晒场上/一箩筐又一箩筐金子/让乡村的早晨溢满/热气腾腾的富贵。这也是费新乾最常做的农活之一。除了上学，他的童年几乎是一种“放养”状态，是一个真正的“野孩子”：顺手放几把野火／赶跑吃草的水牛／对田野发起一次次冲锋／横穿麦地与果园／占领丰收后的空空荡荡。

费新乾在湖边长大，关于水的记忆深刻地影响了他。在这本诗集里，与水相关的诗歌也特别多，比如《野泳》：我们踩着黄昏一跃而下/扎进薄暮与湖波中/用狗刨式击水三千/在溺水边缘浮潜。比如《病》：我还是病着/坐船求医的六月/湖上开满没心没肺的荷花/花香和阳光无边无野/这样死去也很美/殁于年少/葬于水……

由此可知，费新乾童年的记忆渗透了《野孩子》这本诗集，里面聚焦于童年，“这100首诗可以看成是一个系列，也可以看成是一首长诗。童年的经历是我诗歌的富矿，是我取之不竭的灵感源泉。”

深圳与童年的距离美

尽管故乡的回忆很美，但同时费新乾坦言，如果一直待在故乡，他可能写不出这些诗歌。“深圳给了我一个回溯童年，与童年拉开距离的审美空间。”在《窗外》里，费新乾是这样描述切近他当下的深圳生活：小儿喜欢赖在窗台上像一只栖在树上的猫咪打量窗外的新大陆黑夜藏起幼儿园、商场、工地灯光又一一将它们掏出他最喜欢的车车拖着萤光从一变成十又从十变成一……依然是童年，不过换了一个主人公。

他计划下一本诗集以深圳为主题，目前已写了20多首，“但还在寻找感觉，希望这个过程不会拖得太长，也希望这批诗歌能真正写出"深圳味"”。

龙华新闻记者李秋妮

■书评

以诗为酒敬故乡

李瑄

在《野孩子》里，诗人郁郁累累潜藏了二三十年的记忆争先恐后地醒来、跃起、跳出，在纸上寻找自己的位置。童年、乡愁、亲情，这些亘古弥新的文学母题，在《野孩子》中一一复活，并被赋予鲜明的个性。

《野孩子》中的诗，语言简约，形制精巧，犹似中国的古诗词。100首诗里，基本都只占据了一页纸，只有极个别跨越了两页纸。但简约并不意味着简单，字少并不意味着情浅。费新乾的诗，忌繁缛而贵简洁，弃浓丽而尚质朴，把技巧掩藏于真诚、理性、适度陌生化的表达里。他的抒情方式完全来自自己的诗歌认知和审美，并由此构建一个独特气质的自我。诗人不是“为己”或“在己”的存在，他必须在与他者或外在世界的互动中，寻求并确认自我的存在。为实现这个目的，费新乾把全部的目光和诗思都投注在童年生活的场景和见闻上，他把这些素材分解、打乱、重组，摒除习以为常的牵连，在崭新的形式里探求事物背后的隐秘与意义。

但这并非全部，往往在美好与和谐中，也潜藏着危险甚至死亡：“燕子飞出我的春天∕飞出我的田野∕抛荒的乡村正大张着嘴∕等它归来”（《燕子》）；“土狗不止一次∕被围追驱赶猎杀∕甚至被主人亲手吊起∕只为取它美味的肉”（《土狗》）；“老祠堂∕不再舞龙舞狮唱大戏∕新起的戏台上∕摆着一口瘦棺材”（《老祠堂》）。但是，凡此种种，对于诗人来说，都是乡村的现实，那里追求快乐和幸福，也不回避痛苦和死亡，土归土，尘归尘，生归生，死归死，借助诗歌，都显示出神圣的意义。诗人的这种态度，印证了米沃什的观点：“诗最重要的特质是给人生经验一种肯定的评价。”

《野孩子》中的诗，每一首都是敬给故乡、童年和亲情的一杯酒。

■费新乾的诗

雪夜归

雪籽含着苞

随暮色开成雪花

由雪花织成的夜

一点点赶上我的脚步

从小镇到家的长征

让我从少年走到白头

路过无数村庄

没有一盏灯火为我亮起

只有夜裹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