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里的新年

作者（右）一家三口在深圳观澜过年，特意到照相馆拍照留念。（摄于1995年春节）

梦晴 文/图

1995年元旦一过，离过年还有一个月，我所住的宿舍就洋溢着回家过年的期盼与喜悦，安徽的绮妹列好了礼物清单，浙江的燕琴四处打听回家的列车，四川的名英已买好新衣……

我却陷入了回不回家过年的烦恼中，我当时承包工厂的饭堂和小店，工厂的放假时间是从腊月二十六到正月初十，考虑到部分留守工人的生计，提前到大年初三开工，工人可自愿选择是否提前回厂上班。而我没得选择，饭堂必须大年初三开始供应饭菜，加上小店过年期间也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如果关门，眼睁睁少了一大笔收入，着实可惜。可是，我实在是太想家了，虽然离家还不到半年，但仿佛已经与家人分开很久，每天都掰着手指算新年到来的日子，恨不得马上就回家，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过年。

姐姐见我整天愁眉不展，对我说：“你回去要坐十五、六个小时的长途客车，车票比平时贵几倍不说，还不一定能买得到，不如叫你老公儿子来深圳，一起去我家过年。”

丈夫却不乐意，回信说，我们在自己家过年多自在呀，有温馨的两居室，有舒适的席梦思，去深圳过年寄人篱下的感觉太不好受了。

读着满纸的思念和期盼，我心一横，跟姐姐说：“我要回家过年，不管车费多贵，也不管小店的收入多高，你只要帮我去饭堂做饭就行了。”姐姐为难地说：“我难得一年才放一次长假，又要帮你做饭，想睡个懒觉都不行。”姐姐说得在理，我不好勉强，却难过得流下眼泪，姐姐见状只好答应。我马上破涕为笑，高兴地打电话叫弟弟第二天陪我去龙华车站买票。

第二天弟弟一见我就说：“春运这么多人，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回去？姐夫也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老婆的安危，我昨天已打电话回去说他了，他已答应来深圳，你们不想去姐姐家过年，就去顺发楼住，在工厂饭堂做饭。”

顺发楼就在工厂附近，是工厂经理买的商铺，还没投入使用，没水没电，照明只能靠蜡烛，床是两张拼在一起的卡板，垫了棉被躺在上面还是硬得硌人。那时候，在异乡能有个栖身之所，一家人过个团圆年，我已很满足。

除夕夜，偌大的工厂只有保安和我们几个，我们做了白切鸡、酿豆腐、香芋扣肉等，姐姐又送来了半边客家炆鹅，把饭堂的两张长条饭桌拼在一起，就成了一张四方大餐桌，摆了满满一桌子菜，几个人边吃边看春晚，弟弟一个劲地向我们敬酒，儿子跟着电视又唱又跳，直到四周传来新年的鞭炮声，我们才尽兴而归。

大年初一，按照老家的风俗，我们做了汤圆，期盼一家人团团圆圆。吃饱后就到街上“行大运”，一路都是喜庆快乐的氛围，空中“飘”着迎春粤语歌曲，家家户户门前摆着柑橘、年花，有的还挂着小灯笼和红包，儿子欢快地走在前面，东瞧瞧西望望，不时发出开心的笑声。

走到观澜灯光球场时，里面正在举办游园活动，有套圈、掷飞镖，猜灯谜、投篮等。我们走过去问：“玩一次要多少钱？”工作人员说：“这是政府举办的，不用钱，还有文具、糖饼、洗衣粉等礼物，你们想玩就去排队。”真是意外之喜，我们马上去排队，投身到这热闹快乐的活动中。

晚上，我们回到顺发楼，围着白天收获的一大堆礼物，边品尝边分类，摇曳的蜡光里，大家开怀大笑。老公抱着我说：“老婆，我现在觉得很幸福，原来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不管在哪里过年，住怎样的房子，睡什么床都很开心，我也要来深圳同你一起搏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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