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母亲聊天

柏敏

傍晚，我习惯搬一条小板凳坐在门口。瞧鸡犬入栏，看炊烟袅袅，一边听母亲的唠叨，一边观赏晚景，那是一种多么幸福的日子，我便这样陪母亲聊天常常到深夜人迹罕至时。因为我知道母亲已到垂暮之年，陪她一天就少了一天了。

母亲最喜欢念叨的是她年轻时的一些往事。不外乎两个主题：一是教我做人学会感恩；二是为人处世走正道。母亲晚年说得最多的是组上一些“好心人”比如先英哥便是这样的，我父亲去世得早，母亲偶尔扛不动的活，先英哥总过来帮忙。母亲对他总是感恩戴德，教育我们做人要勤快，正直、心地善良。

母亲还跟我说起另一件事：年轻时她是一把生产好手。一天上午，一群乡村干部及陪同人员们悄悄地躲在远处的树林里看社员们干活。母亲当时也在其中，干部们品头论足说：某某出工不出力；某某锄头扬得高，可是落得轻没使劲……

最后他们评价母亲做事踏实，锄头扬得不高不低，而且有深度，实在是一把生产的能手。

母亲在谈到这件事上，脸上流露出欣慰的笑容，我也从心底佩服里母亲能干。有时我问母亲：常年一个人在家里感觉孤单吗？

母亲说：“唉，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娘总不能把你拴在家里，这样会误了你呀！”与母亲聊天，她常还跟我谈到一件事：组上把自然林承包给一位开发商种油茶树。大片森林被机器连根拔起或直接推倒。节骨眼上，家有劳力的便大量地捞柴火，扛不动的树枝就用拖拉机或用摩托车送到家里。母亲一个人在家，面对那些树枝急得饭都顾不上吃。村人莫万镜见此，赶紧过来帮母亲。拣柴火、扛树枝，折腾了大半天，终于捞回几担柴火。

尔后，母亲每常对我说，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呢？比如，万镜哥与我们非亲非故，而且他还是退休干部，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还来帮我这老太婆……

母亲很是过意不去。至此母亲还特意问过我：万镜跟你是什么关系？我说，一般的朋友关系。母亲说：“如果真没什么关系，人家的这份情意你一定得报答才好。不要忘了人家的好处，你娘这辈子怕是不行了，但你一定要记着：知恩不报非君子。”

来深圳的前一天，我给母亲洗了床垫和换洗的衣服。母亲笑盈盈地说：“昨晚睡了个安稳觉。”

二十年多来，我在深圳至邵阳这“两点一线”上奔波，每常想起母亲一个人在家那种无助与凄凉，心里直感到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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