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宾简介:任白,出生于1962年,吉林省吉林市人。作家、诗人,现任吉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诗集《耳语》《情诗与备忘录》《灵魂的债务》《任白诗选》,中短篇小说集《失语》等。
4月24日上午,“宝图星期讲座”迎来吉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任白,开展了一场主题为《新诗的在场与缺席》的精彩讲座。
任白发现现在人们在表达某些处境或者社会境况时仍然会引述一些不断被引述的句子,比如“哪有胜利可言,挺住意味着一切”,比如“我看见一代精英毁于疯狂”,再比如“人充满劳绩,但仍然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之上”,他认为:“这些上了年纪的言辞不断被人们请回来,用以表达人们在生活深处的某些本质处境,它们仍然有效,却在一定程度上反衬着如今诗歌的无效和缺席。”
作家写作的意义是什么?
讲座开篇,任白抛出了一些关于写作的灵魂拷问,“在今天写作(包括阅读)被追问意义好像是一个新常态——作家往往会面对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深刻的质疑:你的工作有意义吗(有用吗)?你凭什么还能获得写作的动力?你在写作中获得了什么?你能找到多少读者?你的读者是你所期待的吗?在表达自己和获得赞赏之间如果存在冲突你会怎么选择?写作在总体上是使你更充实,还是更空虚更容易触摸到真实的(绝望的)处境从而无处藏身?(史铁生:作家就是要奉献自己的迷途)”
任白以哈罗德·布鲁姆的一段话回答了这些问题:“一部诗的历史就是诗人的强者为廓清自己的想象空间而相互"误读"对方的诗的历史。而所谓诗人中的强者,就是以坚韧不拔的毅力向威名显赫的前代巨擘进行至死不休的挑战的诗坛主将们。天赋稍逊者把前人理想化,而具有较丰富想象力者则取前人之所有为己用。然而,不付出代价者终无收获。取前人之所有为己用会引起由于受人恩惠而产生的负债之焦虑。”
任白认为,这些过去作家们要用一生回答的问题,现在仍然要用一生回答,甚至可能每天都要面对。
那些意象不到的诗情
2017年,一部名为《我的诗篇》的纪录片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这部由著名财经作家吴晓波策划的纪录片中,一批工人诗人悄然登场:陈年喜、乌鸟鸟、邬霞、吉克阿优、老井……这些陌生而又羞赧的面孔在京郊的一个旧厂房,面对镜头朗读自己的诗歌,他们的诗句粗糙生涩,但充满生活的质感,那些困顿中的坚持、打拼时的焦虑、对故土亲人的牵挂,这些真实得可能给习惯了风花雪月的读者带来些许不适的句子鱼贯而出,向人们展示了一个新的诗歌世界。
讲座现场,任白给观众分享了陈年喜的《炸裂志》;唐以洪的《我写过断指》;郑小琼的《疼痛》;余秀华的《活着》等诗作。
任白分析,“这反映了一种刚需。他们的痛苦需要被看到;他们的命运渴望被关注;他们的身份要求被命名;他们的伤痕希望被安顿;他们的主张希望得到回应……这些都是非常有重量的内在需求,在这种情形下,我们不能说文学和诗歌是无用的,甚至不能说它们是没有实际用途的。它类似心理治疗,但显然外延大于心理治疗。”
任白认为这一类诗歌的写作方式可以算是陪伴式写作,但也是申告式写作,对这些写作者而言,焦虑并不主要来自伟大的前辈,而是来自身边,来自对当下和未来的怕与爱。这里有一种毋庸讳言的正当性,虽然他们的作品在诗歌史中的角色可能很模糊,但是进入历史并不是活在当下的全部理由,也不是写诗的全部理由。
我们的时代需要诗歌
任白认为现在的新诗在命名时代和深度言说方面有孱弱。北岛那一辈有过“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梁小斌有“中国,我的钥匙丢了”,再往前有过艾青“为什么我眼中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臧克家“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穆旦“我的全部努力,不过是完成了普通生活”这样有穿透力的诗句现在几近绝迹。
“不学诗,无以言。”在任白看来,“如果不能言说和命名这个时代,人们会处于一种惶恐之中,因为我们不能描述我们的处境,并在思想和情感上作出回应,更不能在行动上避免陷入盲目与混乱。
任白在《诗歌与公共话语》一文中曾指出:“不存在所谓的"纯诗",剥离了历史、社会和人性等相关信息的"诗歌"只会把自己简化为一种"工艺品",一种轻佻的游戏,而不是文学,不是诗歌。诗歌应该关注时代的激越和哀伤,应该记录社会的嬗变和演进,应该体贴人的怕与爱。自外于时代的诗歌是自闭的诗歌,是"离线"的诗歌,必然会被时代屏蔽,从而无法逃离被边缘被轻慢的命运。”
任白预言:“我们可能正在迎来一个属于诗歌的"最好的时代",因为这个时代空前陌生,因此辨认和识别我们的处境的需求空前迫切,而作为人,表达与共情的需求同样空前迫切。不学诗,无以言。而失去言说,人的存在就失去了重要的依托。”
宝安日报记者 范晓霞 文/图
■互动
问:任老师,能进一步解释下史铁生“作家就是要奉献自己的迷途”这句话吗?
答:有些作家是以精神探索为自己写作指向的,这和自然科学一样,你探索越多,收获的突破性成果越多,也意味着你进入了一个更加陌生的领域,因此面对新的问题、新的迷途也就越多。史铁生本人就是这样的作家,还有我们熟知的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纪德等也是。他们往往在精神的绝境中艰难跋涉,探求解决或者面对的路径,承担了一份很少人能够承担的精神上的苦难,从而给读者带来启示。
问:您说《天问》意味着一个断裂的传统,这个传统还可能重新恢复吗?
答:有可能,欧洲的文艺复兴就是恢复和弘扬了希腊文化的某些传统,当然,这不可能是简单的接续,而是在新的时代背景下,对这个传统的继承与扩展。而且,我个人觉得2020年给我们的启示是:未来已来,但未来的不确定性需要人类用更成熟的心智去认知和面对。
问:新诗应该向中国古典诗歌学习什么?
答:中国优秀的古典诗歌在精神取向上虽然有“出世”和“入世”的分野,但总体上是高度社会化的,是关注社会和人生的。杜甫、白居易都是很好的例子。新诗写作,特别是职业写作者应该对这个传统保持最大的敬意,并在自己的写作中有所实践。
宝安日报记者 范晓霞 何金慧
任白诗歌代表作
光年
他们说,要有光
于是就有光疾驰而至
从黑色的队伍里找出一些种子
星星的种子、水晶的种子、紫云英的种子
他们开始低语,开始在一片夏夜的回声里
上升,并越过平流层
开始在我们的视力无法抵达的地方值班
嗯,他们大部分时候变成了一片模糊的光斑
他们的尾焰每年秋天变成黄叶从天而降
我们知道他们还在
知道那些澄澈的夜里流星叫醒我们的时候
有些人已经烧掉了自己
我们活着,就是在等候他们的消息时发芽
在晦暗的山冈上长出灯火和焰火
为回来的人导航
我们的历史,就是用等候刻录的光年
有一天
有一天,我会重新写下
那些令我慌乱的日子
一笔一划地写
用最好的纸和笔
像在历史中自沉时那样写
像被声音抛弃时那样写
像被时间觊觎时那样写
像毫无希望时那样写
我将写出爱情在草籽里越冬的样子
写她听着风声入睡
写她猜想雪在头顶积了有多深
写她想到初融雪水的寒凉
身体就开始颤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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