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耳
诗人,小说家,曾在《人民文学》《中国作家》《诗刊》等发表文学作品,广东省实力派作家。
当我们气喘吁吁地爬到阳台山顶上,眺望北回归线以南的整个石岩,石岩湖是这个小镇最亮的地方,它的蓝还是那么动人,让人心动。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投射下来,有的落在了一只蝴蝶上,有的涂在了一朵野花上,有的呢?在我记忆的深处,斑斑点点,动人心弦。
我太熟悉它们了。老街、老街电影院、第五工业区、罗租村、径贝村等等。它们就像我身体里的每一个词语,或者说每一个段句,时隐时现。
老街还在,老街电影院却已远去了。老街电影院最早有一个墙报叫《打工村》,发起人郭海鸿,这面墙报开启了一代打工文化人的潮流,很多来自全国各地的怀揣文学种子的年轻人,如果读到这面墙报,都会点燃心里翻涌的热血。作家郭海鸿有一句话,等同于一种理想的宣言:我们刚刚结束了给老板加班,现在我们为命运加班。
我在径贝村果园面对一条被铁链拴起的凶猛的狼狗时,意外惊见了我的三哥,他踩着三轮车,三轮车上拉满了喂猪的潲水。我喊了一声,三哥。三哥看到了我,停住了三轮车,他也大声地喊了一句:老弟。
到了山顶,我们继续行走。平整均匀的石阶,是一块块石头砌成的。每一块石头需得由一个人一匹马地驮上来的。马不停蹄地周而复始,这样的精神源自于一种生命原动力。更是基于一种文化传承的推动力量。
时光是一把雕刻的刀,雕刻着每一个人生命的路径。
在面对一棵过于旺盛与茂密的大树时,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停留了片刻。《宝安日报》的编委王国华,也是散文家,他很多散文都是自然写作,一种近乎科学探寻精神的写作,这样的态度是值得每一个写作者学习的。一棵树,一朵花,哪怕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斑纹,他都要仔细地去辨认,去触摸。
王国华自然又伸出了他的手去触摸这棵大树。大树上有几个字,是竖着写的:龙XX,后面的字被XX涂改了,无法辨认。但第一个龙字却完整而清晰地刻在树身上。出于写作的敏感兴趣,我和王国华开始讨论起了这几个字。我想这应该是一对情侣的名字,男的刚刻好自己名字中的一个龙字,准备要把女人的名字中的一个字也刻上去,可能因为中途两个人发生了冲突,女人不让男的刻上去,男的一气之下就全涂上了重复的XX。南方亚热带气候的树,跟人一样,都耐热,无论燥热与酷暑,都能默默承受自然的生长。从一棵树到另外一棵树,最后到错落有致的树木丛林中,这对情侣最后还是回归了生活的平静和从容。也许这对年轻的男女,他俩就是文化人,他们的家人都是革命的先辈,又或许他们的先辈也是革命队伍中的文化人,谁又知道呢?
王国华听了我的想法,嘿嘿地笑了。他说,有这个可能。
很快,我们就在谈笑风生中走到了“宝安区红色革命遗址”这块牌匾的地点。同行的记者王悦说,这里才是我们今天正式开启的探寻文化名人足迹的第一课。大家注意看,这块牌匾所指的一条小径,就是当年营救文化名人去到蕉窝村旧址隐蔽的必经之地。请大家做好准备,如果有过重的行装可以卸除下来,放在这里,我们派专人在这里守护。因为此路狭窄又曲折,坑坑洼洼,还有峭壁荆棘,最好轻装上阵。
在这里我必须简略地提一笔:抗日战争时期,阳台山东纵游击队和当地村民一起在这里上演了一场历史大剧:文化名人胜利大营救。他们从沦陷的香港,抢救文化界人士和爱国民主人士。在白色恐怖的层层包围中,他们排除万难,不怕牺牲,穿越周边都被日军占据的关卡与哨所,硬是成功出色地完成了营救任务。
这些名人中有茅盾、邹韬奋、何香凝等,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可能就是从这条小径转移到深山里的蕉窝村。可如今的这个蕉窝村,只剩下了几块屋基麻石和绵延的绿色。
同样作为文化人的我们,重新沿着文化名人的足迹去走一回,意义是非凡的。当我真正踩在这条文化小径上时,我感到了这片山林的寂寞并不是空旷的,这条小径的崎岖与峭壁并不是疏离的。
我在路上想象作家茅盾也可能走过这条路时,忍不住笑了。我想起了我的二哥,高考落榜后也来到了南方石岩打工,当时就租住在罗租村起早贪黑地在工地上搬水泥,挖基础,打临工。我还记得我读小学时,在屋门前的竹林里背诵课文中的一句话:用我的矛戳你的盾,结果会怎么样呢?二哥当时正从水井里挑了一担水回来,远远地就朝我喊:用我的矛戳你的盾,结果会怎么样呢?那是关于自相矛盾的内容,跟作家茅盾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我此时思维很跳跃,想起了茅盾这个词来。我还记得每一次经过红岭中路1038号,看到茅盾先生题的字:深圳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心里就会涌现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文化人聚在一起,自然是有趣的。在走到有溪流的地方,有人忍不住唱起歌来。同行的年轻记者,一会儿用镜头等着我们走近,一会儿用咔咔的声音定格我们。遇到坑洼和峭壁,沼泽及溪水,都会耐心地提醒我们。我在一个过于陡峭的小坡,主动伸手拉了一把记者同志,她说了一声,谢谢。她的声音激荡起了溪水无限的温柔。其实他们才是最需要被提醒和关照的,因为他们身挂相机,肩背设备,但是年轻而热情的记者们,就像阳台山绵延的绿色,永远散发着春天的气息。
芭蕉与竹林越来越多了,雨,也下了起来。这真是应景得很,雨打在芭蕉上,淅淅沥沥的声响,让整个山林的颜色都郁了起来,静了起来,美了起来。和着雨水一起撑开的是一把把的雨伞,这雨伞也是山林中的一朵朵的花。此时,我才清晰地听到有鸟雀的叫声,时而一两声,时而四五声,长短不一,附和着风声雨声,层层叠叠,朦朦胧胧,像是在讲述这竹林深处不一样的烟火与人家。
我们的脸上都唤起了一种颜色,这是一种生命热度的颜色。
还是下雨了,庆幸带雨伞了。我出发时,还一再有点多余地询问宝安日报的编辑徐东,不用带雨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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