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里的生活碎片

李跃

《美女梳头》，看这个书名，你可能想当然地以为是一部言情小说。事实上，这是深圳作家李业康最近推出的一本以乡土题材为主的散文集。

李业康来自湘西南，“美女梳头”是他家乡的一个地名。《美女梳头》一书以故土、亲人为写作的血脉和根，进而由家乡到城市，将触角伸展到了全世界。书中的“故乡”，不再是地理上的概念，而是过往生活的心灵印迹和情感意象，作者用文字捡拾和打磨那些有意味的岁月印痕和生活碎片，寻找生活本身的书写意义。此书展示了作者乡土情怀与都市情怀的触碰与融合，涵盖乡村、都市、时间、历史等饱含情感记忆的影像，作者以感情为支点，细致描写有关村庄风物、村民风情、都市风景并触发出对城乡及祖国大地嬗变的欣赏和赞美，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追求，在对自然与历史的检阅中，对近半个世纪蜕出的现代化的意象，字里行间有诗意溢出，弥漫着柔和温馨的气息。

乡土散文有着悠久的传统，远的不说，单就近现代文学而言，乡土文学尤其乡土散文是一股重要的文学力量。比如，沈从文是地地道道的乡下人，而且他自己也一直称自己为乡下人，他从湖南的湘西去往了北京，在那里他凭借着自己的努力，终于成为了一代文学大师。他的很多散文作品，如《长河》《湘行散记》，都是以他的故乡湘西为背景而展开的。

当代散文作家，《一个人的村庄》的作者刘亮程认为，“故乡是在身体里的，每个人都带着一个身体里的故乡，无论在家乡或异乡，我都不曾离开她。那是我初来人世的一个地方，我最先看见的屋顶、天空、树叶、阳光，最早闻到的母乳和麦香，最早触摸的棉布、肌肤、泥土，最先听到的人语、鸟叫、风声，都来自故乡。在那以后的人世经验中，故乡经验会成为最牢固的部分。”在对故乡的执念中，他完成了对乡土精神的传承。

在李业康的《美女梳头》中，我们也看到了这种传承。对他来说，故乡是这本书的主角，不管怎么写，都离不开这里的人、情、景，这份故土之情仿佛就融入了他的血液中。当然，不要狭隘地认为故乡就是小时候那个村庄，那是他身体里沉寂不变的一块地方。作家面对家乡写作时是真实的、可信的、自由自在的。面对家乡时，作家获得的最重要的一个东西，就是写作身份。许多作家没有身份，在文学中找不到自己。我相信李业康面对故乡写作时，他找到了自己的一个位置。

在传统乡村渐次消失的今天，乡土散文的价值得到了进一步凸现。作为李业康的同龄人，我深深地感受到，我们这一代人，可能是农耕文明的最后参与者与见证者。没有乡土散文，没有那些来自大地的文字，我们该如何安放乡愁，如何向我们的下一代描绘我们曾经生活过的乡土世界，如何让他们理解甚至进入我们浓郁的乡土情感？

李业康集中精力围绕乡土题材进行规模化写作，《美女梳头》就是一个阶段性成果。福克纳一直把自己生活的小镇描绘成“邮票那样大小的”,他说他一生都在写一个邮票大的地方。李业康的故乡守望，带给我的也是类似的感动，我相信，随着他接下来不断向乡土散文写作奋笔疾书，他一定会不断刷新属于自己的写作高点，为故乡这个“邮票大的地方”盖上通往世界的邮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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