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启富
我是典型的80后,既没吃过太多苦,也没享过什么福。自小生长在粤东山村,家里生活条件一般,父母都是农民。他们最大的希望就是让我考上大学,走出山村,能够出人头地。
农村条件比较艰苦,一般自己种田种菜,还喂养鸡鸭。鸡蛋都是拿来换钱的,舍不得吃。要到中段或期末考试才能吃上一个红煮鸡蛋,寓意红红火火,旗开得胜。母亲最拿手的是做盐鸡,不过须逢年过节才行。鸡是自家养的,杀好洗净的鸡,用粗盐一抹,黄纸一包,炉灶烧得通红,烟囱浓烟直往外冒,肉香便透过灶膛和锅盖直往外飘,勾起了小孩肚里的馋虫,甚至涎水直流。吃时用手撕开,全家分吃,或鸡腿,或鸡翅,满嘴流油,像极了过年。
母亲除了喂鸡鸭,还喂了猪,等猪出栏,就可以卖钱。通常养了一年的猪就能换来三姐弟的学费。母亲是养猪能手,家里剩下的烂菜叶子,统统剁成一团,煮给猪吃,如此有营养的伙食,便是猪也喂得白白胖胖。所有杀猪佬都喜欢我家养的猪,杀完时节,全村人跑来围观,叫的有,笑的有,还有人等着分猪肉;杀完猪当场就分,左邻右舍纷纷来买,不消半天工夫猪肉就销完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真是皆大欢喜。
青菜园里什么都有,全是绿色无公害。油菜、麦菜、花菜、萝卜、南瓜、青瓜、苦瓜、丝瓜、绿豆、蚕豆等等,丰收在望。满园绿油油的,母亲精心侍弄着,像是自己的孩子。一年到头都有应季的新鲜瓜果端上菜桌,有时吃不完,就送些给邻居,他们欢欣不已。那时物质不怎么丰富,母亲却用智慧和能手填补着我们的肚皮和想象。
穿着很一般,除了校服,就是一年四季不变的单调色彩,要到了过年才能换一身新衣服。新衣服是母亲一大早到县城里买的,给三姐弟一人一套。她自己往往很节省,爸爸给她买的衣服,她穿了好几年都舍不得换,总是洗了又洗,有些地方都打了补丁,可依然保持干净整洁。有时她会买好衣料,找人来裁,手工精细也合身,穿起来精神抖擞。母亲并未因家里穷而让孩子们受委屈。她有时也动手做衣服,油灯下针线在穿梭,她汗水淋漓而浑然不觉。待完工时直起身来,捶了捶腰,露出幸福的微笑。她就是精打细算用心给孩子们缝出了一片未来。
墟日往城里赶,母亲会买些柴米油盐,添些生活用品,甚至不忘给我买两三个糖包。有时是一个人去,有时是和邻居一起去。母亲当时是步行进城,一大早出发,近午才到;等购置完备,折回来,已经是傍晚时分。那时面粉还比较稀罕,吃面食少,吃包子更少了。所以母亲一到城里问我们三姐弟要什么?我们异口同声地说:“包子。”还吃过几箱方便面。后来父亲在城里开了装修店,母亲在城里帮手。姐姐相继外出求学,我七岁便学会了做饭,西红柿炒蛋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偶尔父亲会给我们买些糖果、饼干,记得糖果是五颜六色,还有些造型,姐姐喜欢集这些糖纸,贴在书封上。那会儿流行港台“四大天王”“四大天后”,明星照十分畅销。即便是发廊门口亦贴郭富城的发型,且价格不菲。牛仔服这时候正流行,好像谁不穿就落伍了似的。
过年会做许多小吃,有炸鱼丸、肉丸,酿豆腐,尖堆,炒鸡酒等。炒鸡酒是个技术活。通常要先洗干净姜,切片,然后在油里炸,差不多金黄色,再将沥干水的鸡肉块往里翻炒,定要炒到没有血色为止,炒干,然后倒入客家娘酒,在锅里慢火焖熟。等揭开锅时,酒香肉香四溢,馋得人直流口水;还会做炸尖堆,用黏米搅水搓成圆团,然后再用热油炸,炸得金灿灿的就是熟的迹象,捞起来把油沥尽,虽然香喷喷的,还是不能吃,吃了容易上火。可还是架不住馋嘴猫,因此没少挨母亲的骂。
等我上了高中,爸爸在县城买了房,我们便举家迁到了城里。于是我很少回乡下了,即使偶尔回去,也是来去匆匆。倒是同乡亲戚到了县城,买了东西会在我家闲聊。这时父亲就像回到了老家,有说不完的话。我知道,他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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