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悦观众，恰是新导演可贵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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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定对象：《受益人》上映日期：11月8日

文/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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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人想解决自己和朋友的人生困境，于是决定骗取一个女人的真心，他的做法是：跟她结婚，取她性命，从而拿到巨额保险金……这是《受益人》的故事主线。我没法对它不警惕，因为实在太奇情了。很多新导演都很难抗拒在起步阶段选择一个奇情的故事，因为它特别适合在有限的预算内彰显创作者的小聪明。但这种诱惑也是致命陷阱，因为新手很容易在山路十八弯的剧情里走火入魔，最后离真实感越来越远。

导演申奥的《受益人》也选择了这条危险之路，从男女主人公的设置就可以看出来。男主人公：一个因为事业和生活的双重失败而暂时丢失了道德底线的单亲爸爸；女主人公：一个受尽生活虐待但依然待它如初恋的没文化小网红。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人火星撞地球，最终善良改造了邪恶，光明拯救了黑暗。熟悉的套路，拍得好就是《绿皮书》和《触不可及》。拍不好……过去已经有太多前车沉在湖底。

《受益人》居然挺住了。它扛住了最难的那部分：观众对人物的认同感。要知道，这两个人物都不是天生讨人喜欢的：男主比最渣的渣男还要再渣上三分，毕竟一般的渣男只会要你的钱而不会要你的命；女主很容易演成无脑傻白甜，不至于让人讨厌但也很难让人喜欢。但看完故事，你不光喜欢柳岩，你还会爱上她。这恰恰是因为影片不仅拍了她的可爱，还拍了她的市侩。比如她会嫌弃大鹏送她的表没镶钻，但她也会用镶钻的表去换一台能让大鹏儿子在乌烟瘴气的网吧里呼吸顺畅的空气净化器。换句话说，观众之所以最后能感受到柳岩的情感重若千钧，正是因为她为之放弃了她曾经最爱的钱！从这点来看，申奥显然已经把握住了一个很关键的剧作技巧。

另一个人物塑造技巧在于，作为导演同时也是编剧，申奥创造了一个比大鹏更坏的人。这个大鹏的发小角色承担了影片里大多数的恶，甚至杀人计划也是由他提出并推动的。原本，申奥可以走一条更难也更出彩的路，他可以让大鹏一个人来承担所有善恶，展现同一个人内心天使和魔鬼的较量。但那条路太险了，所以申奥退而求其次地把人物内心的邪恶面放到了另外一个独立的角色身上。这样一来，大鹏作为男主角顶多只承担懦弱和逃避的罪名，观众最后虽不至于爱上他，但也能较容易地给予理解和原谅。

总而言之，相比同类题材，《受益人》是一部剧情设定“奇情”但情感逻辑以及细节表现却能赢得观众“共情”的作品。当然也有硬伤，比如在有了发小角色之后，大鹏的动机便有些站不住脚——你真的会因为发小的债务而同意跟他一起去杀人吗？但神奇之处在于，正因为在人物塑造上“站”住了，你在看片过程中竟然不会察觉这个硬伤。

相比毫无破绽地完成自己的长片处女作，申奥对于剧作的这种妥协精神倒是他作为新导演最为可贵的一面。或许这种妥协有监制宁浩的教导之功，但归根结底还得申奥自己真心接受。毕竟大多数新导演赢得第一次机会之后会忍不住尽情挥洒才华，很难冷静地考虑如何藏拙——事实上，这个阶段的新导演甚至很难感受到自己身上还存在什么“拙”。于是，他们拍出了看似手法复杂但却让观众毫无共情感的作品，并自我安慰说，我拍的本来就是作者电影而不是商业片。因为宁折不弯，导致孤芳自赏。

但申奥不同，他承认想取悦观众，承认在学习宁浩，承认想用小成本拍一部相对成功的商业片。他看起来有点没骨气，但我认为，这个32岁的新导演其实才是真正有大野心的。至于这片子人人都在夸的大鹏和柳岩的演技，我觉得一大半也得归功于他——毕竟两人当演员不是第一天，合作也不是第一次，甚至大鹏自己都当过导演，为什么直到这一部才显出了看家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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