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2）

花。她一般每周更换一次鲜花，花瓶中的鲜花有时是黄玫瑰花，有时是白百合花，有时是紫色的勿忘我……各种各样的鲜花在林小梅办公桌的花瓶中竞争绽放过，为她也为办公室释放着迷人扑鼻的芬芳。林小梅勤快地买花插花换水修剪枝叶。每天早上，当林小梅走进办公室一见到她的花儿，她就忘记了她在公司里低微的职位和工作的烦琐，好像得到了上帝的宠爱似的满心欢喜地投入到工作之中。

有一天，林小梅在整理文件的时候，她又想起徐云问她结婚的问题。到目前为止，结婚也是林小梅最纠结的问题。这时，它把她在早上看到花儿的好心情也弄坏了，她突然变得烦闷又忧伤起来。

当林小梅抬头凝视着花瓶里的那一束紫色的勿忘我时，她再一次温习着勿忘我的寓意：“请不要忘记我真诚的爱”或代表“请想念我，忠贞的希望一切都还没有晚，我会再次归来给你幸福。”林小梅觉得这个寓意很美很浪漫，但她觉得这个寓意放在现实生活中好像行不通，至少对她自己而言，她真的喜欢这种很美很浪漫的感情体验，她也向往和追求着这种格调。

可令人遗憾的是，当林小梅不经意碰到了韩冰，并对他产生了爱情之后，她的格调就受到了严重无情的打击。人的感觉往往总是自欺欺人，对事物的认识总是固执己见，等到生活让人受了重伤之后，才愿意接受客观规律的存在，才希望能改变自己的理念和生活方式。林小梅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幸，本来她坚持有格调的生活没有错，但现实却让她活得如此的狼狈不堪。林小梅在这个平安夜做了一个最后的决定：她要安排好自己的生活，让自己为了格调活着付出的代价实在太高了，她现在已经累得没有和命运抗争的力量了。她想从明天开始，她要降低对爱情和生活的要求，她决定答应苏小香为她安排相亲一事。

吃完圣诞大餐，林小梅便和苏小香约好到芝加哥酒吧会合狂欢庆祝她的新生。林小梅在拥挤的人群中找到了苏小香。她们在芝加哥酒吧门口一起买了圣诞节门票存了包和外套便走进喧闹的大厅，她们选了吧台坐下后要了四支生力啤酒喝着，桌面上放着一小碟烤鱿鱼丝和一小碟炸牛奶花生米，她们不时拿起一些鱿鱼丝和花生米送着啤酒。歇斯底里的摇滚歌曲震耳欲聋，林小梅和苏小香在音乐的感召下也挤进混乱的人群里跳起了的士高。直到酒吧里放起了抒情音乐，她们才和人群一起回到座位上再继续喝啤酒。当台湾歌手张镐哲《好男人》的歌声响起时，喝醉了的林小梅大哭了起来。苏小香拿着纸巾给她擦眼泪，旁边的人见怪不怪地听着她的哭声，他们冷漠地继续听歌喝酒寻欢作乐。

深夜，当林小梅刚回到宿舍时，她意外地收到了韩冰的短信。韩冰对她说：我确实被痛苦煎熬了很久，今天决定还是要和你说实话，我患有严重的性功能障碍，经过漫长的治疗但却没有康复。我最爱的你不能受到我的伤害。我去和别人相亲是为了让你决绝离开我。在这个圣诞节，我祝你生活幸福！最后我真诚地请求你：忘掉我，忘掉我们的爱情！

林小梅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她在这个圣诞节要接受这个让她寸肠欲断的礼物。就在这一刻，她不再相信有上帝的存在，她不再相信这个世界！她感到自己真正地活在一个荒谬的世界之中！

林小梅在那个圣诞节的凌晨，醉酒的她突然对韩冰的身体产生了无穷无尽的欲望。林小梅感到她一直在为爱情坚守的那一道防线给欲望彻底地冲垮了，韩冰患有严重的性功能障碍的事实彻底击败了她的理智。林小梅挡不住自己满心的欲火燃烧，她混乱地穿上了衣服跑到一家性用品专卖店，迅速地买来一个进口自慰器。

第二天上午，林小梅艰难地走进医院治疗阴道的伤口。林小梅在缝合伤口的疼痛中，她一边哭，内心一边痛骂自己是神经病！

三个月之后，林小梅在完成了第一次相亲之后便快速地把自己嫁掉。

林小梅自从度过那个圣诞节之后，她再也不看也不买勿忘我鲜花，她想她命中注定不配拥有美好和浪漫的感情。林小梅后来常常会混乱地想：如果我能变成没有欲望的花仙子，我将会伴着韩冰直到天荒地老——这样的生活该有多么美好！

二 何秀逸

何秀逸在年轻时就能写一手好散文，因为她的古典文学底子很好，不但能吟诵唐诗宋词，还能活学活用。林小梅还发现，何秀逸对《古文观止》也有研读，可见她的文学底蕴有多深厚。更让林小梅对何秀逸刮目相看的还有她擅长毛笔书法，她的楷体书法总让文友们赞不绝口，她也曾荣获过市举办的“全市职工书法比赛”二等奖。何秀逸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她是多名编辑都在重点培养的文学新秀，她就像文坛里升起来的一颗新星闪烁着光芒。何秀逸的文采没得说，只要她投稿准能发表。还有作家专门为她写过几篇评论见报，这又给她增添了影响力。在她们的文友圈子中，何秀逸是林小梅崇拜的写作楷模，她每谈及到她就感到无限的光荣和自豪，同时在精神上也受到了何秀逸的激励。

何秀逸在二十三岁那一年就把自己嫁掉了。直到今天，林小梅的那帮文友还在为她感到惋惜。何秀逸在嫁给那位中学语文老师张春树之前，某个出版社的编辑已在计划出版她的散文集，但由于她未婚先孕，在妊娠期身体反应激烈，她一天到晚除了吐出胃液和躺在床头呻吟发火，别的什么事情都干不了，就连一份外资的好工作也都弄丢了，她还有什么时间和心情去接洽出版散文集的事情。

何秀逸和张春树就那样匆忙地奉子成婚，他们的婚礼简单，同时也显得有一点凄凉。何秀逸所受邀的文友之中只去了两个人，她的娘家人没有任何人参加，他们都认为她未婚先孕辱没门第，她当大学教授的父亲就直接宣布过不认这个女婿和女儿。何秀逸的婚礼，只有十多个人前去祝贺，其中八九个是张春树的亲属和朋友。

在婚礼中，林小梅亲眼看到何秀逸穿着白色婚纱憔悴不堪的模样而感到难过。尽管何秀逸已经化过淡妆，但她的脸色还是配不上白色婚纱的亮度而显得暗淡无光。在强烈灯光的照耀下，散落在她那张白皙的娃娃脸上密集的妊娠斑点从粉底中透露出来，就好像让人看到了一张麻脸一样。

林小梅本来不想去参加何秀逸的婚礼，在林小梅的心中，她对何秀逸的崇拜就好像崇拜萧红一样，萧红的才气冲天但后来因为婚姻生活影响了她的正常发挥，她很担心何秀逸的才气也可能会让婚姻生活给埋没掉。林小梅劝过何秀逸：“先把孩子处理掉，等你的写作取得了成绩以后再结婚不迟。”在表面上，何秀逸好像理解林小梅对她写作的支持和崇拜的真挚之情，也完全接受她的建议。但后来林小梅在一次偶遇张春树时，他突然冲她发火：“何秀逸和我的事，请你少管。”那时林小梅就有点后悔自己多管何秀逸的事。也难怪，热恋中的何秀逸已经失去了理性，她肯定是把林小梅的好意也转达给了张春树，不然一个有修养的语文老师怎么会对人如此无理呢。林小梅生气归生气，但她还是继续耐心地做何秀逸不要急着结婚的思想工作，她还搬来了其他文友一起来说服她，结果因为何秀逸发扬高尚的母爱精神选择结婚生子。记得婚礼结束之后，何秀逸紧握着林小梅的手说：“小梅，你一定要专心写你的小说，我相信你会写出好小说的。”林小梅看到有泪光在何秀逸的眼中闪动。

何秀逸在婚后五个月产下了双胞胎，由于她的身子虚弱，没有奶水出来，她的胸部胀痛难忍，心情郁闷。加上是早产，先出生的女孩子很健康，后出生的小男孩因为缺氧放进了保温箱治疗。在保温箱里治疗的小男孩令全家的精神高度担忧甚至惶恐不安，何秀逸更是焦虑，她在生产中剪开过的子宫伤口又发炎，这让她只能躺在床上静养。张春树的工资不高没法请保姆来帮忙，家婆又没有三头六臂，她要忙着给婴儿喂牛奶和换尿布，顾不上给何秀逸做营养餐，家公是让家婆伺候得连买菜都不懂的人，他一点忙都帮不上。不合胃口的快餐常让何秀逸在饥饿的状态中半睡半醒，张春树是初中毕业班的班主任，他忙得没有太多时间对何秀逸嘘寒问暖。这些让何秀逸受到的精神和肉体上的折磨，她都默然地忍耐着。

七天后，何秀逸终于带着小女儿出院回家，小儿子还继续留在保温箱里治疗。回到家后，何秀逸虽然能吃上月子营养餐了，但她的心里牵挂着小儿子，没过几天，她连可口的饭菜都难以下咽，睡眠也受到了干扰。何秀逸这种状况一直维持到小儿子出院才有好转。小儿子治疗了近一个月之后才出院，医生在诊断书上写得很清楚：小儿子由于缺氧窒息脑袋受损伴有轻微的癫痫症状，建议多观察多做运动多复查治疗。张春树安慰何秀逸说：“是轻微的，不要怕！相信医学能帮助我们治好他的病。”何秀逸在月子里忙得晕头转向，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查阅资料来证明小儿子的病是可以治愈的，再说她对于脑瘫和癫痫综合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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