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上海降温了,梧桐树叶落满淮海中路。踩着簌簌作响的落叶去上海图书馆看手稿展。日益普及的电脑时代,越来越多的作者放弃了手写。此时回望曾经的笔墨世界,几多感慨。一笔一画,一字一格,多少寂寞而美好的光阴隐匿文字背后,隔着陈列玻璃板,我也能感受到手稿纸墨的馨香和背后的汗水。
手稿,一向是上海图书馆重要的文献收藏对象,收藏文稿,是为了保存正在消逝的文坛风景。此次手稿展,按类型分文稿、诗稿、译稿、论著、书信、日记·笔记、剧本、题词、科学家手稿、乐谱、画稿。浏览其间,不时邂逅惊喜:茅盾、萧军、萧红、翟永明、草婴、周克希、屠岸、夏衍、陈钢……
鲁迅说:“好文章不是写出来的,而是改出来的。”的确是。展会上看到很多手稿,密密麻麻地圈着修改符号。印象特别深刻的是《坎特伯雷故事》译者黄杲炘,每部译著出版后,他都会在书上继续修订,不断完善译本。展会现场有黄杲炘一本厚厚的修改书,总共938页,背后的勤勉努力可想而知。
好的作者,会随时记录灵光乍现的思路,时刻保持创作的敏锐之心。诗人赵丽宏的诗集《疼痛》,每一首都是他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写成的。欧阳江河写长诗《凤凰》,是写在练习簿上的,他甚至还用酒店便笺纸即兴创作。不免联想起木心,木心写作时也不择稿纸,手边有什么纸拿来就写,连香烟壳子的背面也写满了诗歌。
我前些日子写过一文《翻译家的气质》,当时是看了周克希的《译边草》有所感触。周克希原是华东师范大学数学教授,人到中年突然爱上翻译,毅然改行成了一名翻译家。展会上展出了他为研究生授课期间撰写的《黎曼几何》备课笔记,同时展出了他翻译《包法利夫人》的手稿。前半生、后半生的事业,跨越如此之大,不得不钦佩他的勇气。电影《无问西东》有句台词:“爱你所爱,行你所行,听从你心,无问西东。”是否也可这样理解:任何时候起步都不晚,胸怀梦想,永不放弃,总有一天会圆梦成真。
屠岸也是如此。他并非专业英文系毕业,可是后来他成了著名英诗翻译家。刚读完屠岸翻译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最喜欢第18首,展会上恰好就有屠岸手抄第18首的原稿,看到的时候不由得会心一笑。读得越多,越容易收获“会心一笑”。这是一种私密的小幸福。
萧红一直是我喜欢的作家。现场看到她写给萧军的几封信,备感亲切。她称呼萧军为“均”,落款是“吟”或者“小鹅”,透着恋爱中女人的小娇媚。书信的魅力就在于家常、真实、富有情感的温度,既可察家事之纤,亦可探心曲之秘。如今,书信被邮件、微信所取代,“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的浪漫以及浸润手泽的书信之暖,只能于怀想中怅然回眸。
展会上,还看到贺绿汀、陈钢、朱践耳的乐谱手稿,还有夏衍《林家铺子》剧本、张乐平“三毛”漫画稿、陆谷孙在其主编的《英汉大词典》上的题词……这些平时只出现在书上的名字,此刻悉数呈现眼前,见字如晤,不胜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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