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野餐 漫长的告别

秋子

《路边野餐》是导演毕赣的第一部电影。他将场景放到潮湿的故乡黔东南，云雾缭绕的大山，翠绿昏暗的树林，缓慢行驶的绿皮火车，瀑布边下的房子。加上影片中大量的素人演员，当地方言的口音，画面中那些青涩的自然流露，让这部影片富含浓厚、独特的凯里气息和地域魅力。

这部电影采用非线性叙事，有很多插叙和倒叙，还夹杂许多细节，情节较为零散。细碎的诗词，多重意象的表达，和阴郁潮湿的山景融合一起，观看下来，仿佛在梦境般的现实和真实的梦境之间来回穿梭。

人物的故事在层层对话和穿插的回忆中，逐渐清晰。陈升年轻时是一个混混，因为妻子生病，他向黑道老大花和尚借钱。后来花和尚的儿子被人杀死。陈升为了报答花和尚的恩情，上门复仇，而后锒铛入狱。在监狱九年期间，母亲和妻子都去世了。因为心存愧疚，为了不辜负母亲的遗嘱，他想方设法照顾侄子卫卫。然而同母异父的弟弟将卫卫卖了，他前往镇远寻找卫卫。

影片中的诗意化以及朦胧的虚实，得益于镜头的运用。“长镜头”是电影拍摄的一种手法，它能保存客观存在的时空连续性。《路边野餐》亦用了一个长达四十分钟的长镜头。观众在晃动的和粗糙的镜头下，有了一种强烈的空间感，仿佛置身其中，看见影片人物所见，听见人物所听。

这个镜头从一个叫荡麦的地方开始。陈升在这里遇见一个叫卫卫的开摩的男子，他也有侄子卫卫在手上画手表的习惯。在洗头时，又遇见一位与逝去妻子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突然明白，这个时空是陈升的未来，他见到了长大了的卫卫。这个时空是陈升的过去，他见到了死去的妻子。当陈升拿着手电筒照在洗头女老板的手掌上，虚拟出他看到海豚的样子，还有一首唱得走调且歪歪扭扭的《小茉莉》，所有对妻子的思念、懊悔，对过去的残念，对未来的向往等复杂情绪都含蓄隐晦地涌现出来。这是一个孤独中年男子的自白，也渐渐抵达他内心的最深处。

成年卫卫喜欢的女孩洋洋要去凯里当导游，卫卫认为如果时间倒流，洋洋就不会离开了。他要把去凯里相反方向的货运车厢上都画上时钟。而影片最后的镜头，陈升坐在归去的火车上，在光影游移下，对面相反方向的火车上出现了倒转的时钟。

但时间永远不会回头，而现实什么都没有发生。陈升把《告别》的磁带送给理发店的女老板，“原来的归原来，往后的归往后”。到这里，仿佛做了一场梦，看到了一个人的命运和人生。

哐当哐当的列车，将陈升带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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