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一片竹

□刘波澜

喜欢竹子的人很多，名气最大的，当推苏东坡。有诗为证：“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东坡居士烧得一手好红烧肉，烹制猪肉甚至有独门秘籍，“慢着火，少着水，火候中时它自美。”这样一个耽于美食的人，却肯把买肉的钱拿去栽种竹子，为何？

他说，“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吃不吃肉仅关乎形体胖瘦，爱竹与否却关乎一个人的品格。

竹子，本属南方生长的草木，我所居住的北方小城，是不会有野生竹的。出人意料的是，在小城的一些角落，偶尔也会看到人家庭院里，或者房前屋后，栽着几杆竹。

每次见到，我都会凝视着那几杆青青的竹子，猜想房子主人格调如此清雅，应该是个读书人，内心不免生出几分敬重。

曾网购几支竹子，却未曾养活，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栽培不得法，终是不了了之。

后来，又在家里养了一盆文竹，取其形似。文竹倒是长得蓊蓊郁郁，开枝散叶，却终感觉过于纤弱，不管是外形，还是气质，无法同竹子相提并论，形似而神非。

我眼里，竹有三可爱：一是其形笔直，枝干修长挺拔，风吹不折，雪压不弯；二是其色翠绿。竹子的绿，绿得清新，翠得透明，如同水洗过一般；三是其声飒然。风过竹林，凤尾森森，竹子会发出“簌簌簌簌”的响声，声音爽脆利落。

有人把竹子比作草木界的美人，我却觉得竹子当是草木界的谦谦君子，外形清秀，气质儒雅。

李安第一部获奥斯卡奖的影片《卧虎藏龙》里，李慕白和玉娇龙在竹林上空打斗，两个白衣人一会踩在竹子上，一会手抓着竹子，飞上飞下，剑来剑往，画面唯美，仙气飘飘。时隔多年，那些打斗动作全然忘记，但那一大片青翠的竹林，却印在了心里。

要是有一大片青翠的竹林，该有多好！可以像王维那样，“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当然，也不一定非要弹琴、长啸，除却这两件，可做之事还有很多，比如，可以倚着修竹读几页书，也可以把竹叶浸在酒里，然后将满盅翠绿一饮而尽，甚至可以默然站立，看着小巧细长的竹叶发一会儿呆……

还可以摘几片竹叶，洗净，放入白瓷杯里，沸水一冲，水落叶浮，片刻之后，汤色碧绿澄澈，满杯春色。

不过，在这北方的小城，想有一片青翠的竹林，终究是一个奢望。

何时能遇见一片竹林啊？每念及此，心中顿时便生出一团清雅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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