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的彩虹

罗慧怡

最近看见一件展品，墙上三个投影仪，略低处是直径五十厘米左右的圆形幕布，彩虹、云层、风暴，一些美好的东西被投到幕布上。展品视觉上很漂亮，令人印象深刻，只是更让我难忘的是投影仪与摄像头外观惊人的相似性——或许这种相似性并非偶然，虚拟的彩虹与被搜集的数据痕迹，正是当代资本主义的一体两面。

一个例子是粉丝文化。最近某档选秀节目因“倒奶风波”引发舆论风暴，粉丝为给偶像刷票，要使用印在赞助商某饮料瓶盖上的二维码，促使形成只收购平台二维码的产业链，饮料在这条产业链中成为最没用的副产品，被成箱倒掉，造成巨大浪费。目前该节目录制终止，关停所有助力通道。在互相攀比中不断内卷的粉丝圈，“倒奶”只是其中一个缩影，重复购买电子刊和数字专辑、开“外挂”刷数据、集资买数据的行为比比皆是。粉丝更累、花的钱更多了，也开创了一种新的互动式追星模式。尽管粉圈口中都在喊偶像自由，叛逆的偶像也会有特定市场，但花钱与花费精力，或多或少带来控制欲，粉圈意见影响着偶像接不接一部剧、和谁炒CP。粉丝一边塑造偶像，一边消费偶像，成为商业文化产业的数字劳工与氪金玩家——一面被摄像头记录数字痕迹，一面为不断用大数据优化的小小幕布上的虚拟彩虹付费。

这种被双重剥削的困境未必没有出路，这套闭环里除了商业逻辑，还有爱的逻辑。互联网大厂用大数据做的剧往往难看到离谱，文化创作目前来看仍然是一个依赖于个体创造性的产业。爱最能激发创造性，丰盛的粉圈文化能产出最有创造性的文化作品。这种参与不仅仅是作为粉丝之一，套用流行的人设，远远地参与塑造偶像，而是积极挪用文本，并以不同目的重读文本——例如写作CP文、运用已有镜头素材剪辑新的故事，粉丝文化研究者亨利·詹金斯将这种参与建构的积极参与者称为“文本盗猎者”，“盗猎”一词将作者（资本）与读者之间的关系描述为持久的对文本所有权、对意义阐释的控制权的争夺关系。不沉迷于他人投喂的彩虹，走出柏拉图式的洞穴，创作出自己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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