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和建盏杯 □李 艳

据传，当年，大才子苏东坡与蔡襄在惠山寺斗茶，拿出最为得意的福建建阳窑出品的兔毫建盏杯，自持有 “仙茶”之美誉的 “蒙顶山茶”，加之自己对品茶、烹茶、种茶均在行，以为便能斗赢大学士蔡襄。不料，在烹好茶出汤后，蔡襄的茶盏里，茶饽沫纯白似雪，经久不散，“咬盏”之茶技把东坡赢得心服口服，东坡当即认输并写诗与蔡襄。两天后临别，东坡不服，请求再次与蔡襄斗茶。这次东坡巧用寺中竹叶心浸于茶中，以“二泉浸竹沥，胜味一筹”赢了蔡襄，却在斗茶的规则中“短理一段”，成了千秋佳话。

东坡哪里想得到，与蔡襄斗茶后的第三年就成了阴阳之隔的两世人。那日，他正用当年与蔡襄斗茶时用的兔毫杯独饮蒙顶，茶盏不小心跌落，碎成两半。正在惋惜之际，闻蔡襄过世噩耗，他手捧破损的茶盏伤心一夜！

暮年的东坡被贬惠州后，忘却官场的不快，和小妾朝云以苦作乐。初到惠州熟悉乡风后，发现这里是个“岭外惟惠俗喜斗茶”的好地方，这让他喜出望外。多次贬谪，颠沛流离的东坡，身体渐弱，又不想吃药，就常把喝茶当吃药以解不适。一年秋时，和朝云闲坐，放眼望去，西湖四周，秋景萧萧，冻云迷岭，苏堤之上，更是青霜锁道，人迹稀少。手持新置的建窑茶盏饮将一杯，一时凄然伤起秋来。旁边的朝云唱着“花褪残红”，泪流满面。东坡只得哄了朝云回屋后，一人独立西湖边上远眺。不远处的泗洲塔倒映在湖面，一盘冰轮初升，秋夜的小风骤起，湖风月影随波荡漾。东坡一个冷战，手中一抖，那只自已钟爱的兔毫茶盏落于湖石上，啪的一声又破成两半！东坡大惊，俯身拾起，连连惨叹。记得初得这只茶盏时，爱不释手的他曾在《水调歌头》里写过：已过几番风雨，前夜一声雷，旗枪争战，建溪春色占先魁。采取枝头雀舌，带露和烟捣碎，结就紫云堆。轻动黄金碾，飞起绿尘埃，老龙团、真凤髓，点将来，兔毫盏里，霎时滋味舌头回。唤醒青州从事，战退睡魔百万，梦不到阳台。两腋清风起，我欲上蓬莱。可见，这只建盏茶杯东坡有多宠爱了。自幼对茶颇有研究的东坡对茶器的选用也很在行。这只斜壁、深腹、小底形茶盏便是价值不菲、闻名全国的福建建阳窑烧制出来的，素有“天目”之称的黑釉兔毫茶盏。可如今，一时大意，将个爱物毁损，心痛至极！不由地又联想到当年蔡襄去逝时摔破的那只杯子，心下唉叹道：呜呼！难道我之悲事又将临？不久，朝云染疾病故。

东坡把朝云安葬于孤山上后，随后拿起破损的建盏茶杯投入西湖。至此，东坡最爱的一人一物，一个长眠栖禅寺侧的松林，临湖而葬；一个掷于西湖，安残身于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