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老酱香酒(小小说）

◎肖冠明（吴川）

华叔已有多年没有回家乡做年例了，早几天，他的侄子打电话叫他和华婶一齐回家做年例，华叔这次接了电话就答应了，不过，他说华婶没时间。

华叔十多岁到了外省当兵，转业后便留在那个城市工作了，娶了一个当地的姑娘为妻。如今，华叔已到了退休的年龄，过上清闲的日子，他自己早就想回一趟家乡，就是拿不定个时间。

早时，华叔在整理旧物时，忽然碰到一个空酒瓶，这瓶子是装家乡那个国营酒厂生产的老酱香酒的，这天，他捧着这个空瓶子，整整坐了一个下午。华叔特别喜欢喝家乡的老酱香酒，因为他在儿时要经常去这个酒厂的后门捡煤渣，他特别喜欢酒厂里发出的酒麯香味，他说，一闻到这香味，浑身都充满力量。

华叔读完初中后，就跟着表哥去做泥水工，做工后，他的衣袋就藏钱了，但他什么都不舍得花钱，卖老酱香酒喝他就舍得花钱，他说，这是他人生最大的享受。

华叔喜欢喝酒，但他从不烂醉，当兵后遇上喝酒的事更多。每次回家探亲他也要邀上几个老友，开怀畅饮一番，回部队就算要带再多的行李，他也要带上几瓶家乡的老酱香酒。

今次，他答应侄子回家乡做年例，其实，他也是对家乡老酱香酒的思念。

年例大餐，侄子为他准备了丰盛的海鲜，而华叔说，海鲜不海鲜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喝上家乡的老酱香酒。

这天，华叔还未跨脚进屋，一眼就看见摆进饭桌上的一瓶精致白酒，他顾不上和正在厨房里忙碌的侄子打招呼，也不理会客厅里还坐着其他的客人，他拿起酒瓶“咔嚓”一声，就把瓶盖拧开了，他又伸手去拿杯子，立即倒出一杯满满的酒，就往嘴里送，当他把酒喝去一半时，突然，他的手停住了，他眨了眨眼，又看了看杯里的酒，心想，家乡的老酱香酒，应该不是这样的味道，虽然好长时间没喝了，但这种酒的香味已在他心中有了特殊的印象，就算合上眼睛，他都能说出与其他白酒不同的特征。可现在手上这杯酒酱香浓度不够，入口没有醇香甘甜的感觉。

他走进厨房对侄子说：“这瓶酒是哪儿弄来的，不是家乡的老酒吧？”侄子说：“是一个同学收藏的。”

当晚饭桌上，尽管有人不停地向华叔敬酒，华叔还是喝不起劲，他边喝边摆头，十个人只喝去半瓶酒，最早离席的是华叔，华叔说：“我喝了几十年家乡的老酱香酒，从来没有感觉头晕，可今晚喝得不多，却觉得有点头痛。”

过了两天，华叔一人跑到河边去,想看看这间国营酒厂现在是什么样子，他找来找去，却看不见厂子的踪影，心想，不会找错地方吧。这地方是他最熟悉不过的，可现在展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个在建的商品楼工地。

华叔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这时，他的心里泛着五杂陈味，望着这工地，他想起儿时在这里捡煤渣的乐趣，又想起自己是怎么钟情于老酱香酒的，想着想着，他自己都笑出了声。

他站了起来，拍拍裤子，正想离去，这时，他的眼前晃出了一个人，这人好面熟，他想了一会，想起了这人曾经和他一起做过泥水工，他尽量回忆他的名字，终于华叔叫了他一声，这人即时望了过来，他也用手揉了揉眼睛，他也很快认出华叔，即时跑向华叔，久别重逢，两双老手紧紧握在一起。

他问华叔怎么会在这里，华叔说刚从外地回家，想来看看酒厂。华叔也问他怎也会在这里，他说在这里看工地。华叔问他，原来的酒厂呢，是不是搬去哪儿了？那人回答：“酒厂破产了，被拍卖了……”“怎么会这样？”华叔惊讶地追问。“都是被那些冒牌产品害的，由于受到市场上的假冒伪劣产品的冲击，酒厂的销售下降，资金出现了断链，最后不得不停产了。我原来也是酒厂的工人，幸运地被选为留守人员……”

听完，华叔想起了年例餐桌上喝的酒，原来那不是家乡的老酱香酒。

华叔作出一个决定：在家乡多留些日子，寻访原来酒厂的老工人、老厂长，寻找老酱香酒的配方……在他心中，家乡的老酱香酒没有消失，一直在他心里飘溢着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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