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食飘香忆童年

陈彩曼（徐闻）

每年五月，我们村子里都会请戏班子来唱戏，而母亲总要回老家去看上几晚。每当此时，我就会想起童年时锣鼓喧天的热闹和喜庆，尤其是戏场子内那飘香的虾饼和嫩滑的豆腐花。

虾饼是家乡的特色美食之一，老少皆喜。孩提时，我不但特别喜欢吃虾饼，还喜欢站在小摊旁看老板娘如何的煎虾饼。只见老板娘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支着一口油锅，不大，锅里有半锅油，锅底下是柴火，油是沸腾的，发出嗞嗞的声音。旁边一个木桶，桶里是用面粉调好的糊浆，再有的是另一张板凳上篮子里装的虾和葱花。老板娘先是舀起一些面糊倒在一个平底勺子里，晃动一下，让面糊均匀铺满勺底后，接着放上几只虾，虾在摆放时尾巴一般是朝外的。接着又浇上一层面糊把虾覆盖住，最后再洒上一些葱花，这才把平底勺放进沸腾的油中煎。大约几分钟后，被油煎脆了周边的虾饼就会慢慢的从平底勺中脱离出来，在油锅里漂来荡去的了。但虾饼中间部分尚未熟透，所以老板娘并不急于把虾饼捞起来，而是再观察一下，稍等一两分钟，看面糊和虾足够熟、足够脆了，才用钳子把虾饼夹起放在油锅上端的铁丝网上，让虾饼里多余的油滴回锅里，虾饼这时也就又香又脆而不会太油腻了。

那时生活极其困难，并不是想吃虾饼就能吃上的。每年村子里请戏班来唱戏，小孩子都是特别兴奋的。一是有戏看，二是戏场子里会集中了很多美食，在大人高兴时，还可以央得一些小钱买吃的。小时候的我甚是乖巧，知道家里困难，从不敢要求大人给买吃的。总是认认真真地看戏，只是那时一台戏一般得唱到夜里十二点以后。小孩子毕竟精力有限，到后来慢慢地就由兴趣勃勃变得无精打采了，但又不肯一个人回家睡觉。这时，父亲为了让我坚持下去，就会问我要不要买点什么吃的。每每这时，我几乎都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吃虾饼。当我活蹦乱跳地跑去买了虾饼回来，嘎吱嘎吱地一边嚼着一边看戏时，台上的一切都变得特别有趣和精彩了。

另一让我唇齿留香，回味无穷的美食是豆腐花。最喜在炎炎的夏日吃上一碗，又解渴又抵饿。那时，只要有人往卖豆腐花小摊的小木桌前一坐。老板娘就手脚麻利地拿起洗好的大瓷碗，揭开装着豆腐花的木桶盖，拿着一片鲎壳，轻轻地往桶里的豆腐花上一舀，一片又白又嫩又滑的豆腐花就到了碗里，老板娘再舀一舀，然后拿起瓷壶里的糖水往碗里一冲，再拿鲎壳在碗里划几划，一碗喷香的豆腐花就到了顾客面前。每次我都是迫不及待地端起碗，拿起勺子舀起豆腐花直往嘴里送。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碗底朝天了。我再闭上眼睛，用舌头舔舔嘴角，回味那一份香，那一份甜，那一份嫩，那一份滑。然后再慢慢地站起身来，摸摸已被填饱的肚子，付了钱，心满意足地离开。

那时父亲常常带我到与村子隔海相望的一个埠头去看连环画。中午饿了的时候常带我去吃豆腐花和虾饼，又便宜又好吃又管饱。这是我童年生活中的一大乐趣。

许多年后，有一次带女儿回老家，我特意在圩上街边的小摊上买了虾饼来吃，我俩一边走在松软的白沙土上，一边啃虾饼，情景是温馨的，但总觉得虾饼的味道跟以前不大一样了。现在，我所工作的学校门口的菜市场里，早上也常有豆腐花卖，我偶尔买一碗，却再也吃不出童年时的那种美味来。也许是时过境迁，再也没有了童年时的心境；抑或是现在豆腐花和虾饼的制作没有了当年纯正的材料加上纯手工制作带来的纯正味道了。

飘香的虾饼和嫩滑清甜的豆腐花，只能留在逝去的童年时光里了，每当忆及，总有一份柔情在心中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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