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革命开启近代英国强盛的先机

1694年英格兰银行的建立是英国乃至世界金融领域中的一项重大革命。图为18世纪的英格兰银行。

■ 梁发芾

英国光荣既是一场宗教革命，政治革命，也是一场财政革命。不过，光荣革命只是英国财政革命的一项重大事件，而非财政革命的全部，财政革命比光荣革命历时更为长久，是一个更加漫长的过程。

英国财政革命，大致包括如下一些内容。首先，是经过漫长的斗争和博弈，议会完全掌握了征税权；其次，税收成为国家财政的最重要来源，英国完成由“领地国家”向“税收国家”的转型；再次，以议会税收为担保的国债制度建立起来。

从1640年开始到1688年完成的英国革命，前后反复近半个世纪，其主线就是国王和议会围绕征税权进行的博弈，最终以议会取得胜利，国王服从议会的光荣革命而圆满结束。

伴随着英国议会与国王围绕征税权的斗争，英国的税收结构、税收体系、税收在国家中的地位发生了重大变化。在革命之初，英国本质上是一个“领地国家”，即国家财政收入主要依靠王室的领地收入等封建收入维持，虽然国王和议会围绕征税权在进行斗争，但税收并不是国家财政收入的主体。英国革命中和革命后，消费税和土地税制度建立起来，关税也进一步增加，最终形成以土地税、消费税和关税三驾马车并驾齐驱的税收格局，国家财政收入也以这三种税收为基础，“领地国家”变成了“税收国家”。

英国革命之前和革命之初，王室领地收入一直是英国财政的重要组成部分，大概占国王正常收入的三分之一，从1551年到1640年，王室领地收入大致维持在每年11万-16万镑的水平。而这时期的关税，实际上是国王的特权收入，虽然名义上需要议会授予，但一般情况下议会可以将关税终身授予国王，议会失去对关税的控制。詹姆斯一世时期，关税收入占财政收入的30-40%，每年总额在15万镑左右。其他封建特权收入还包括监护权收入、优先购买权收入、森林罚金收入、逃避骑士封爵罚金收入、船税收入、专营权收入、铸币权收入，等等，都是基于国王的封建领主权力的收入。总之，在1642年之前，议会直接税不是常税，在国王财政收入中的地位很低。在詹姆斯一世和查理一世时期，议会直接税的收入，分别占财政收入的9.28%和3.96%，而国王的领地收入和各种特权收入，则占财政收入的四分之三。

英国革命中和革命后，新的税收制度建立起来，财政收入结构也发生巨大变化。消费税被引进，土地税被整合而开征，关税不但被议会夺回，而且由于英国进出口贸易的增长，关税收入也大幅增加。消费税引进后，带来持续而稳定增加的收入，1661-1662年度为26万镑，而到了1688年净收入即达到75万镑。

革命后围绕消费税是否取消的争议一直不断，消费税最终成为英国最重要的税种，在1714年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里，它一直占国家税收总收入的40％以上，其地位直到两百年后才被所得税逐渐代替。

土地税是英国历史上早已有之的议会补助金、固定税和人头税等税收的整合，在革命和复辟期间断续征收，后来演变为主要对土地收入课税，在1697年被命名为土地税，成为一种常税。土地税税额固定，按照配额在全国各地分摊，征收迅速，收入理想，最终成为英国最为重要的税种之一。资料显示，1688-1714年间，英国财政收入总计为1.22亿镑，其中0.46亿镑来自土地税，在财政总收入中的占比略超三分之一，年平均收入187万镑。除了消费税和土地税外，关税的收入也在激增。1644年，关税毛收入为23万镑，而1688年达到93万镑，随着英国对外贸易的增长，关税仍在继续增长之中。据统计，1689-1714年间，英国财政总收入为1.196亿镑，年均为460万镑，财政收入出现惊人增长，其中议会批准的直接税收入占39.98%，议会批准的间接税收入占56.9%，而王室财产收入仅占1.09%。王室收入在国家财政中的影响和作用已经可以忽略不计，而三项税收则真正成为国家财政收入的主体。所以说，英国财政革命完成了由“领地国家”向“税收国家”的转型。

英国财政革命的另一重要内容是国债制度的建立和发展。光荣革命后，英国的借贷制度发生了重大的变化，短期借款已经无法满足庞大的财政开支需求，政府以议会税收为担保进行长期借款。1694年英格兰银行的建立是英国乃至世界金融领域中的一项重大革命，它使国债在制度化方面前进了一大步。英国伦敦证券交易所的成立，使英国建立起比较完整的金融体系，刺激了英国金融市场的发展，不断繁荣的证券市场为国债的发展提供了保障。

数十年的英国财政革命，开启了近代英国强盛的先机。

（作者系财税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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