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大概是离春最近的地方了。
腊月消逝,元旦初临,短命的冬刚刚入土,北风就泄了气,再横不起来。而那羸弱的寒意,也随之一蹶不振。人们只觉得周身忽地一暖,汗珠子就开始在毛孔里蠢蠢欲动。于是纷纷脱衣褪帽,一个“春”字,就这么写出来了。
岭南的春,总是要比别的地方早来上一两个月。
然而,这般的描述,不过是仿着民间口口相传的说辞,至于其确切如何,还真的未曾知晓。说来也愧,生居岭南十八载,惊觉不解春滋味,对于春的理解,也仅仅停留于日历和诗词。人都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我并非什么秀才,所以还是要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我想起来,羊城的花市或许是最有春味的。只是提到这词,那三色菊和蝴蝶兰,清秀的百合同妖艳的桃,便争相洒溢着芳馨,缠织一缕,飘出思绪,尽嗅入鼻腔,醉人。而视觉之盛宴自不必说,目光所及,只剩下彩色。
欣然往。然而望着那寂寂的花市和空荡的街,才想起此时已然三月,而花市早已了了终章。我看着满地的残花断蕊,听那枯枝百叶与地面厮磨,难免一番惆怅。兴兴寻春,却扑了个空。
怅然归。思绪郁郁,归途也漫长了不少。然而到了站,才知上错了班次,一不留神,到了惠州。开门,见山,名曰罗浮。我寻思起这山和春的渊源,只一句苏子瞻的“罗浮山下四时春”便勾了心思。寻觅着来到山脚,好一览那四时春色。
然而,春呢?我好似无以寻得。都说春山青秀,春林翠郁,春水潺潺,而目之所及,全然不见。不见山峦之青葱秀色,而见砖瓦灰黑;不见层林之翠绿浓郁,而见怪石突兀;不见山泉之清流涤荡,而见浊液横流。这同十几年前相比,着实是面目全非了。
自不甘心。我循着盘旋的山径而上,而沿途所见,多少有些不忍目睹。朽木,摧花,衰草,垂藤。叫人惊心动魄,虽是意料之中。我便不再张望,专心行路,只求早些登顶。
只是山顶的风光更叫人失望,好像春色未曾光临此地。我看那山下的世界,那林子是灰白的,那飘烟是沉黑的,那潭水是惨绿的。这样的林,这样的烟,这样的水,似乎占领了惠州。而头顶的天空,则被钢索电缆封锁着,由是燕雀也有了禁飞区。
我不禁地担忧。五岭之南的琼粤大地,亦然如此吗?无解,离去。
辗转一番还是失了去路,一不留神是顺德。不由得地想起《寻味顺德》,陈小清的浓墨重彩,细细勾绘了这片土地上的道道美食。仿佛鲮鱼酿尖椒的滋味已在舌尖绽放开来,逢春起鲮鱼,这大概就是春味儿吧。水牛也到了产奶的时候,炸牛奶又是别样一番风味。馋涎不止,忙向周遭的农庄赶去。
只惜我来的太早。此番时节,农产刚刚有收成,酿作佳肴,还须些时候。讪讪离去,馋意也被打消得一干二净。
饥疲难耐,而更苦的是心。我独行于初春的街道,唯空寂的巷风共我低迷。
我忽地觉得周身一番湿润,伸手翻掌,却未曾接到雨滴。凝神环望,只见四周迷朦,白纱覆倾。我知这绝非什么雾淞沆砀,也不是岭南的烟雨——是雾?
一夜春迟捎暖雾,来朝醒作岭南人。我方才想起这雾元是无比熟悉,元是年年逢春相见。似是异乡逢故客,一怀愁绪,烟消云散。
我行遍大半个粤地,踏破铁鞋,到底才知这春,元是在身边!不在春芳,不在春景,不在春味,偏蕴在这春雾之中。
我又不禁寻思,是不是有太多的东西也如此呢?
寻遍岭南春何处?道是,不若羊州开春雾。
番禺中学高三18班韩成开
指导老师谢敏
点评:这篇散文文笔优美,过渡流畅自然,结语大气磅礴。作者通过寻春芳、觅春景、找春味的一系列行为去出门迎春,却在春雾之中得到岭南之春的真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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