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儒林笔会琐忆 文/何百源

（一）

2016年7月30日，南海儒林笔会在九江镇吴家大院集会，纪念笔会走过30载春秋。30年间，笔会结出了丰硕的成果：出版了6本会员作品合集——《这是一片林》《心约》《远航》《九江情》《九江龙威》《一起走过的日子》；会员出版个人文学专著50多部，在各级报刊刊发作品2000多件；笔会人数从30年前的30多人发展到110多人，其中中国作协会员2人，省作协会员3人，市作协会员15人，区作协会员36人。

在此之前的2014年11月30日，南海儒林笔会也曾在吴家大院举行集会，纪念《儒林文荟》出版100期。会后，有人动议，创会会员来一张合影，于是有了我手上这张“儒林笔会创会会员合影”。这张照片让我唏嘘不已：当年成立笔会时，在场者有二三十人，合影时“硕果仅存”9人。

后来和关苍元兄谈及这事，他的话让我的心“定”了许多。他说，其实真正“走了”的只有2人，其他人因各种原因未能出席。

我离开家乡南海里水20年，归来后陆续向哥姐问起儿时认识的邻里街坊，得知不少人都已“走了”，不禁感叹世事无常、人生易老。

又想起了唐代宋之问在《渡汉江》一诗中说的：“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古代通讯条件差，久出归来的人近乡时，因为怕家中有不幸的变故，越近家乡，心情越紧张，连向熟人打听的勇气都没有了。

（二）

上世纪90年代初，当时我所在的《佛山文艺》编辑部曾2次邀请散文家秦牧来禅城讲学。其中一次讲座，听课者有40余人。秦老师说，今天有40多人坐在这里，10年后统计一下，依然与文学打交道者还有多少人？

我领会秦老师的意思——坚守文学不易。当时听课者几乎全是年轻人，因此秦老师所指肯定不是人口“自然减员”，乃指离队者多、坚守者少而已。

文学实乃非谋生之手段，连我在内也仅仅是业余作者而已。既为业余爱好，那么人员减少也就不足为奇。10年、20年过去，依然与文学打交道的人肯定会减少。

究其原因，不外乎以下几点：

一是职业的改变。有的人从政或从商，肩上担子重了，需考虑的问题多了，无暇顾及“旧爱”。

二是兴趣的改变。有位文友，以往文章写得不错，后来爱上了摄影，一有机会便携带长枪短炮捕捉佳景，与“笔”疏远了。

三是变数使然。人生在世，命途多舛，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有余暇吟风弄月。有次我在路上偶遇20年前的文友丁君，见他一脸沧桑匆匆赶路，一看便知是为生计而挣扎。此刻与他相遇，有点相对无言，只好问了一句：“一直以来都好吗？”他苦笑，说：“我得赶路，有空再聊吧。”然后又迈开匆匆的脚步。

（三）

某日，我在书房里忙我的事，忽听老婆在客厅兴奋地说：“你看，人家80多岁高龄尚在写作！”我凑过去看，只见她在看一本叫《健康之路》的杂志，里面有篇文章《写作让八旬老人活得有滋有味》，说的是牡丹江市有位叫杨玉文的普通家庭妇女，以80多岁的年纪写出了20万字的《鬼子来了》。

老婆因何为这件与己无关的事感到兴奋呢？大概在常人的观念中，80多岁高龄的人尚能写作，值得庆贺且惊讶。

事实也正是这样。所谓艺术之树常青，这大概只是一种祝颂。世间有多少人能像粤剧泰斗罗品超，以93岁高龄登台主演《荆轲》全剧？况且，能粉墨登台者，也未必能操控一支笔。

所谓岁月不饶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年事渐高，即使毕生从事著作、蜚声海内外的巴金，在写《随想录》时也已十分困难，据说有时一天仅能写几十字到一百多字。更何况我们这些草芥之辈？

（四）

因此，任何人都必须体谅并理解“年龄规律”。

老一辈著名散文家曹靖华在他的散文集《春城飞花》中有一段精彩的论述。他说，人总得有了基本生活来源，才有可能追求文学。他还谈道，当初他从事小教工作，别小看当年小教薪酬微薄，却是他追求文学的最基本保障。

人的基本生存是第一位的。历经几十载依然能笔耕不辍者，毋庸赘言，他（她）的基本生存状况乃至“写作”所需要的各项条件都具备了，岂不幸哉？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祝笔会文运长久，不断壮大，佳作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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