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内河水运到立体化交通 广佛枢纽城市的“碰撞”

魁奇路东延线二期的开通，使得广州与佛山两市主城区进一步拉近了距离。南方日报记者戴嘉信摄

11月3日，广佛地铁开通运营10周年之际，连接荔湾区与南海区的广佛同心桥工程勘察设计项目公开招标，意味着广佛之间将新增一条过江通道。

不同于国内大多数一体化发展区域，广佛两地同城化源于“自下而上”的市场推动。从明清珠江水道的舟楫骡马，到如今广佛路上的滚滚车轮，两地往来不息的人流、物流催生了共同的经贸活动、人文历史和心理共鸣。

两地同城化过程中，跨城交通扮演了重要角色。一方面，便利的交通对接是同城化的重要推手，一大鲜明表现是“广佛地铁”概念诞生早于“广佛同城”约8年；另一方面，广佛同城化不断深入，也促使两地交通路网进一步融合。

当前，广佛正携手打造大湾区核心极点。一个是国家综合交通枢纽，一个剑指大湾区西部枢纽城市，随着交通设施不断融合，两个枢纽城市将“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水陆交通时代

来自市场“自下而上”的推动力量

广佛两地地缘相接，人脉相融。受益于珠三角密集的水系网络，两地民间自古往来频密。唐宋时期，广佛之间的水路交通主要经地处南海、三水、花都交界的官窑水道。到了明清时期，官窑涌、芦苞涌、西南涌相继淤浅，佛山涌成为了主要航道。

这一时期，广州是重要的对外贸易窗口，佛山则是手工业重镇。依托两地间的内河水系，佛山的丝织品、陶器、药品等通过广州源源不断地销往各地，发挥了内贸中心与手工业生产中心的功能，与广州这一外贸口岸进行互补，形成了一个地跨两广、河海相连的岭南市场体系。

清朝末期，广三铁路开始修建，并于1903年竣工。它起于广州石围塘，终于三水河口，全长48.9公里，连接着广佛、西北江航运。彼时，大量货物从广州运往三水中转，再用船运到沿江各地，也有大量本地人与粤西人民坐火车赴广州。因此，广三铁路沿线站点也成为广州至粤西水陆客货的重要转运中心与集散地。

时间推移至1960年，珠江大桥建成，广佛居民来往开辟了陆路通道，成为广佛同城的重要见证者。随后，两地全面迈入陆路交通时代。

广佛间最早的公路是广佛路，在广佛高速开通前，它是两地间唯一一条可以不用轮渡的陆路。1989年，连接白云与禅城的广佛高速公路开通，大大缓解广佛路的压力，后经过三次拓宽，成为禅桂地区连接广州老城区的快速路；1994年，广三高速正式开通，途经佛山南海、三水，是珠三角连接粤西北的重要通道；2003年，佛山一环开通，深度融入广佛高速路网及公路路网……

从水运到陆运，广佛两地居民往来时间也从一天缩短至一两个小时。日益便利的交通，也进一步推动两地市场要素自发流动。资料显示，上世纪90年代，广州居住、商贸功能开始外溢。以广佛路为例，沿线黄岐和盐步等地开始承接广州中山八路商贸批发业的外溢。它也被称为广州的“中山九路”。

2009年3月，广佛同城正式启动。此时，两地基础设施对接有了一定基础。根据《广佛同城化发展规划（2009—2020）》，实施同城化前，两地广佛道路已逐步连通成网，广佛、广三、广肇、龙溪大道、西二环、广州环城高速路、广和大桥等路桥成为连接两市的重要通道。

经过10年发展，截至2019年，广佛之间已建成道路有25条。今年9月召开的中共佛山市委十二届十次全会提出，要加快广佛肇高速二期、番海大桥等项目建设，谋划一批新的跨市对接交通项目，推动广佛“双万亿”同城化城市组合共同发挥好极点带动作用。

同城时代

快捷出行“消融”心理边界

从改革开放初期到“十四五”规划出台前，广佛两地不停歇的谋划跨市对接交通项目，其最大原因就是社会、经济发展的车轮越转越快。

1989年，广东首条高速公路（广佛高速）开通，大大提升了广佛两地物流、人流交换速度。但是到2006年，广佛高速的车流量日均达到10万辆以上，并经常发生堵车，即便后来增加穗盐路等50多个道路衔接点，还是不能缓解两地交通资源紧张局面。

为此早在2001年，当时广东省发展计划委员会重提计划，准备在广佛间修建国内首条城际快速轨道交通线路，以串联广佛两个中心城市。而这个跨地域合作项目比《珠江三角洲地区改革发展规划纲要》（广佛同城概念首次出现在政府公文）发布时间早了近8年。

中国城市中心总工程师、国土产业交通规划院院长张国华表示，今天广佛一体化发展能走在国内前列，是因为珠三角是市场强、政府弱，长三角是市场强，政府更强。“假如一个区域要靠一推文件推动城市扩容，即政府在喊，市场不喊，是很难推进工作的。”

“国内几个中心城市目前正在成为承载区域发展的主要空间，在珠三角，广州、深圳能领先一步，是因为它们从"人跟着产业走"进阶到"产业跟着人才走"。”张国华指出，以前“人找活干”更关注运输经济成本，未来“活找人干”更关注运输时间成本，以广佛的城市体量来看，携手后可共享的资源会更丰富。

今年10月22日，广东顺德农村商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与广州华南理工大学国家科技园有限公司签署5亿元“科技+金融”合作框架协议，这被视为“最强制造”（佛山）与“最强大脑”（广州）再一次进行同城合作。

位于陈村镇的华南理工大学国家大学科技园顺德创新园区，早在2018年就挑选地理位置较佳的区域作为落脚点。如今，随着园区附近的海华大桥（连接广州番禺）在今年6月通车，加之最快明年佛山地铁2号线通车（直通广州南站），在该园区工作的广州人出行方式会更加快捷和多样化。

利用快捷交通，广佛两地不仅在经济合作上能实现“同声同气”，另外在同城交流上更可以压缩时间成本，扩展新领域。这种“从下至上”的驱动力，加快了广佛全域同城化进程。

2019年，佛山成为男篮世界杯分赛场，在比赛日里，都会有来自广州的球迷：他们几乎都是通过广佛地铁直接到达球馆门口，避免了转车之苦。

广州市民吴争从家步行10分钟，即可到达广州地铁1号线陈家祠站，热爱美食的她，经常在周末乘地铁“寻味佛山”。“过去我常去岭南天地等地打卡，最近开始搜寻佛山地铁沿线其他网红点，在我看来，地铁没有堵车风险，更省去了找停车位的烦恼，通过它扩大了我的生活半径，也加深了对佛山的了解。”

“公司大部分员工都住在广州，每天坐地铁来佛山上班。”身为广佛地铁营运方，广东广佛轨道交通有限公司书记、总经理钟铨表示，增加轨道交通出行方式，“广佛人”能跑得更远，但相比过去所消耗时间缩短了，这就拉近了两地市民心理距离。

“广州、佛山在文化渊源上有共同属性，建筑宗祠、民俗饮食、粤剧等文化同属广府文化，而广府文化是岭南文化的核心。”华南城市研究会（智库）常务副会长、广州市建筑遗产保护协会秘书长朱秋利认为，未来广佛可尝试共同创建粤剧文化传承和创新的国际舞台；共同创建广府国际龙舟赛文化品牌和广府文化粤菜美食品牌。同时，在广府建筑、民俗文化旅游精品项目开发方面加强合作，共同创建创意文创产业经济市场。

湾区时代

立体化交通撑起核心极点

如今的广州已经不单是珠三角交通枢纽城市，它已被确定为全国三大综合交通枢纽之一。按照相关规划，广州要在2035年建成全球交通枢纽。

而佛山则在今年9月提出，将充分发挥大湾区极点城市的区位优势，加快建设内外畅通、多向辐射、立体互联、一体高效的现代化立体综合交通体系等基础设施，为此当地计划打造珠江西岸门户型航空枢纽。

所以广佛全域同城化不仅是服务自己，它更要担起构建粤港澳大湾区核心极点重任，此时交通发展又将先行一步。

10月14日，一份《广州28号线三眼桥至佛山西站段线站位规划方案研究公开招标公告》，给广佛两地未来打造“湾区极点”带来新想象。今后设计时速可达160公里的广州28号线，将作为粤港澳大湾区城际铁路，串联佛山、广州和东莞三个粤港澳大湾区城市，最终与深圳乃至香港对接，构筑大湾区轨道网。

在轨道交通大发展的同时，作为与广州白云机场共同形成国际航空枢纽的珠三角新干线机场（位于佛山），已于9月16日召开选址报告评审会。会上，中国民用航空局副局长董志毅指出，佛山机场重新选址为释放和优化珠江西岸空域提供了条件，为三期扩建后的广州白云机场和未来佛山城市提供发展空间。

广佛两地近年来如此高频次、高密度的谋划立体交通格局，并付诸实践，可视为兑现10年前一场约定。

2010年11月3日广佛地铁开通当日，时任佛山市主要领导向广东省、广州市相关领导建议，根据珠三角规划纲要，广佛同城化要携领珠三角一体化。“未来从广州到佛山，不仅是地铁、铁路、高速公路、两个机场，还要有近海与远洋对接，还包括市内自行车等，从而形成立体交通格局，对珠三角其他城市作出示范效果，让珠三角交通立体化迎来大发展。”

10年来，广佛两地共同构建立体交通格局的速度愈发加快，内容越来越丰富。

2012年12月，随着广珠城际轨道通车，佛山借此缩短与中山、珠海两个珠江西岸城市的时空距离。

作为粤港澳大湾区、泛珠江三角洲地区的铁路核心车站（广州南站）的枢纽站，佛山西站于2017年8月通车，它已成为珠三角辐射大西南的“前沿阵地”。

连通外部同时，广佛内部新的立体交通格局也在搭建中。番海大桥、广佛出口放射线二期（建成后将形成广佛两地三环的快速路体系）等一批路桥工程正在加紧建设，广州港和佛山顺德签署港航业江海联运战略合作框架协议，同时还与佛山高明港共建对接港澳、联通西江、服务泛珠的世界级港口群。

广东省交通运输规划研究中心副主任朱信山表示，随着珠三角新干线机场的稳步推进，省、佛山及周围多个城市规划和启动的多个高速公路项目会与这个大型航空枢纽衔接，高明将成为佛山立体交通格局的代表区域。“未来高明区的高速公路项目数约达10条，加上一些待建项目，高明会成为佛山辐射广东南部、西部的重要枢纽门户，成为集高速公路、轨道交通、航空港、港口等立体交通内容汇聚的桥头堡。”

南方日报记者王芃琹尹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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