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双贵
樟树,在我们乡下几乎随处可见,樟树适应性极强,山上,沟边,河旁……就算干旱贫瘠的土壤,它也能顽强地生长,樟树根系发达,枝干粗壮,树枝交错斜倚,绿树成荫,一棵大樟树就像一片小森林。成年的樟树纹路精美,色泽金黄,历来是家具理想的材质。
读初中时,父亲央木匠用樟木做了一个木箱给我装书装衣物,樟木防潮防虫,散发的那种淡淡的香味,让那些蟑螂臭虫避之不及,如今几十年过去了,那只樟木箱依旧完好如初。
樟树系常绿乔木,挺拔粗壮,直插云天,所以常被人们视作风水之树。在我们村村东头,就有几株二三人合抱的大樟树,枝条纵横交错,蓊郁的绿叶遮天蔽日,也许年代久远了,树干已由深褐色变成了浅白色。
我喜欢樟树,不因为它顽强地向上的生命力,而是对樟树那份情结。
我打小体弱多病。有人劝母亲说孩子若认“契爷”(继父)会好养,母亲深信不疑,一眼相中离我家不到200米的一棵古樟。
这株古樟究竟生于何时,没人说得清,主干要两个成年人才合围得过,粗壮的枝干向四周横斜,形成一张天然大伞。奇怪的是:树蔸却是空心的,树洞底部有小圆桌般大。自从认古樟作“契爷”,我来树下玩耍的时候便多起来。我们一帮不大的小伙伴常带着弟妹钻进树洞里“躲猫猫”,搞得灰头土脸满身都是泥土。
“契爷”的树梢上有一鸟窝,距地五六丈高,我经常爬上去掏鸟蛋,一些大人说看见心就打怵,我说这是我“契爷”怕什么?鸟蛋只有大人指头粗,不规则的褐斑煞是好看,听说生吃鸟蛋有营养,我常把掏来的鸟蛋直接生吃了,那味道还挺怪的,黏黏的有点咸。
逢年过节,母亲都会带上我和礼品,来到树下祈求“契爷”保佑我平安长大。
最让我感到自豪的是:我的“契爷”还肩负发号施令的使命,不知是谁,在几尺高的地方吊上一块烂犁头当“钟”敲,每天早上钟声响起,社员们便会从各家各户蜂拥而出,齐聚树下听队长安排工作,傍晚,在田地劳作的人听到钟声,就知道可以收工回家了。
有一年夏天,雷电交加,伴着几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团火球从天而降,直接落在我“契爷”身上,浓烟过后,吊着犁头的水桶粗的枝干被折为两截,不久,整棵树的叶子全掉光了,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哀鸣……这让我伤心了很久。
想不到春天一到,那鹅黄的苗又从树皮下钻了出来,满树葱茏,我的“契爷”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多年过去了,我的“契爷”也越发蓊郁,由于树长在田垌间,养料充足,隆起的树根越来越高,已严重妨碍人们的行走,有人带上刀斧把一树根砍断,道平坦了,但树变得头重脚轻了,最终,我“契爷”站立不稳,倒在一个暴风骤雨之夜。
虽然没有了“契爷”,我还是长大了,后来离开老家到异乡打工,转眼二十几年过去了,其间我也走过不少景区,见过山上的树,水中的树,岩中的树,当然包括挂了牌标榜了年份的树木,有的甚至被列为国之珍宝,但它们在我眼中只是匆匆一瞥,始终无法替代“契爷”在我心中的地位。
令人欣慰是,村东头的几株古樟成了这片土地最长寿的守望者,时至今日,人们对环境保护的意识增强了,因为伴随人类最为久远的生命唯有这些古树。古树属于大地而不属于人类,人类更有理由去保护它而不是戕害它。
近年来,人们更多地向往城市,以至村落人稀,一些田地渐渐地荒芜,最终沦为草木鸟兽的乐园。而这些挺拔的古樟,成为游子灵魂栖身的地方,只要它们的根仍扎在故乡的大地上,我们的故乡就永远不会荒凉。
(作者系广西柳州人,现为佛山产业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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