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广州市越秀区的南粤先贤馆收录的56位先贤中,冼夫人是唯一的“女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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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柳纤
陈太建元年九月的一天,高凉大地上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高声向夫人禀报:“大事不好了,少爷被广州刺史欧阳纥扣押啦!”
夫人大惊,马上明白欧阳纥扣押儿子为人质,是要逼她一同起兵谋反。一方是独子的性命,另一方是国家大义,如何是好?但是很快她便作出了选择。
夫人掷地有声地说:“我们家忠贞报国已有两代,不会为了他一个人的性命而做背叛国家的事情!”
夫人一声令下,各洞主和部落首领纷纷响应,只用了十几天就组织起8万大军,向着欧阳纥的老巢番禺攻去。与朝廷将军章昭达顺利会师后,两军内外夹击,欧阳纥全线崩溃。
这位铁骨铮铮、舍子取义、睿智果断的母亲不是别人,正是南北朝时岭南俚族大首领、谯国夫人、被周总理誉为“中国巾帼英雄第一人”的冼夫人。
冼夫人的一生,正气凛然,战绩彪炳。她历经三朝,始终被朝廷重用,封号加身,就是因为她有德有才、实力雄厚、顾全大局、忠君爱国。她的人格魅力熠熠生辉,嘉言懿行影响了后代子孙。儿孙们接过她的衣钵,继承了她的志向,终生致力维护国家统一、民族团结、社会稳定,为推动岭南社会发展和文明进步作出了至关重要的贡献。在冼夫人看来,忠于国、孝于家就是顺应天时,必然会获得上天的报答。忠贞以报国,赤心向天子,冼夫人的家国情怀不但荫泽子孙,也惠泽百姓。以忠为魂、保境安民的理念,已深深植根于家族血脉之中。
忠君爱国矢志不渝
忠君爱国是儒家思想的一项重要内容,也贯穿冼夫人一生。冼夫人善于从儒家学说中吸取营养,最突出的就是“大一统”的国家观念和忠君观念。冼夫人在岭南能呼风唤雨,能调动指挥部落六州兵马,势力影响力遍布今粤、琼、桂、黔四省区,完全有能力割据一方,但冼夫人始终没有动过此念头。她的忠君爱国之情从一而终,这也是冼夫人家训中的精髓所在。
她支持陈霸先平定侯景之乱,成为维护陈朝统治的支柱力量之一,是忠君;丈夫去世,诸雄纷纷作乱,以俚族首领和太守夫人的身份安抚各州,使地方叛乱迅速平息,是忠君;派自己刚刚9岁的儿子冯仆和俚族的其他首领到京城去朝见陈武帝,以示归附,是忠君;为平定欧阳纥叛乱舍子取义,是忠君;当“验知陈亡”后,“集首领数千人,尽日恸哭”,是忠君;其后顺从隋朝,“遣其孙魂帅众迎洸,入至广州”,更是忠君;直至年迈,仍“亲被甲,乘介马,张锦伞,领彀骑,卫诏使裴矩巡抚诸州,岭表遂定”,忠心可鉴日月。
隋文帝派遣亲信赵讷当番州总管,赵讷恃有朝廷的宠信,对百姓肆无忌惮地榨取。历经三朝的冼夫人年事已高,功成名就,子孙满堂,完全可以视若不见,颐养天年。因为一旦上书弹劾总管,就会冒极大的风险,若龙颜一怒可能危及家族的生存。但是冼夫人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为了岭南百姓的安居乐业,敢于与之进行不懈的斗争。孙子冯盎深得冼夫人理念精髓,一旦辖区内个别豪强异动,他便毫不犹豫地给予打击,保境安民以求生存发展。
根植血脉源远流长
孟子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有国家的统一、民族的团结,才有家庭的幸福和个人的欢乐。
冼夫人一生向化中原,坚定不移地带领她的儿孙们维护祖国统一,坚持民族团结,推动汉越融和。晚年时期,还把梁、陈、隋三朝所赐的御物,于逢年过节集会时陈列于前庭,谆谆教诲子孙尽心报国:“汝等宜尽赤心向天子;我事三代主,唯用一好心,今赐物俱存,此忠孝之报也。愿汝皆思念之!”冼夫人的庭训使其后代念兹在兹,不敢有违。
到了冯盎这一辈,冯家已然盘踞岭南多年,实力雄厚。加之岭南独特的地理环境,宛如一方自在王国,各方势力渗透不入,长期把持在冯氏之手。岭南气候温润、物产丰饶,冯氏坐拥物华天宝之地,垄断了许多货殖贸易,积累了海量的财富,正呈“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势。可贵的是冯盎头脑依然清醒,他不忘祖训,一生坚决执行冼夫人维护国家统一的路线,反对割据分裂。隋末大乱,群豪蜂起,有人怂恿他学赵佗割据岭南称王,他严词拒绝。当唐王朝派遣李靖进军岭南时,冯盎立即以其地归附,对唐朝统一岭南地区作出了贡献。这是冼夫人言传、身教、物示的结果。
隋朝对冼夫人另一个孙子冯魂的封赏是“仪同三司”。冯魂是冼夫人子孙辈获隋朝封赏最高的一员,比他的父亲更高。为什么隋文帝能给出这么高的封赏?这是因为冯魂接应隋朝统一大军进梅关,使隋兵不血刃占据了广州。五岭天险,易守难攻,隋总管韦洸在岭下逡巡,不敢进军。隋文帝曾说“韦洸将二万兵不能早度岭,朕每患其兵少。”要攻下岭南,难免恶战。如果能不战而屈岭南之兵,将是最佳的结局。冯魂迎隋,代表岭南将归入隋朝版图,意义重大,隋文帝放下了心头大石,兴奋之余自然封赏优厚。
冼夫人第六代孙高力士,虽为宦官,但立身行事都忠心耿耿。玄宗对他无比放心,曾说高力士当值才睡得安心。高力士挫败了李林甫等人的阴谋,还帮助京兆府一举平定叛乱,劝说玄宗重用姚崇、张说,多次向朝廷举荐人才,这些人后来都大有作为。他所做一切只为了忠君、为了保国,这一点是无愧先祖冼夫人的。明代著名思想家李贽曾多次激烈抨击宦官专权,却评价高力士是“真忠臣”。纵观高力士一生,他也很好地继承了忠君爱国的优良传统和冼夫人“唯用一好心”精神,难怪被后人敬称为“千古第一贤宦”。
铸忠入魂家国同构
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家国同构,千古一脉。家国同构,是绵延千年而不绝的文化精华,是每一个炎黄子孙内心赖以凭借的精神支柱,家与国早已如血脉般相连。
冼夫人是南北朝时岭南地区维持安定和平的主要力量,她在开发建设岭南中,接受和实践了儒家传统文化。但是冼夫人的“忠”,完全跳出了狭隘的传统观念,不仅仅是忠于她所处的那个朝代的那个君主,更多考虑的是忠于国家的统一和人民的安全。她的“唯用一好心”看起来是那么的简单朴素,但其思想境界是如此高山仰止。从冼夫人及其后代身上,我们感受到了家风的价值理性,更感受到了家风文化的熏陶。
家风正而民风淳,民风淳而国风优。优秀的家风,是每一个中华儿女深植于灵魂、潜滋于血脉、熔铸于骨髓的基因密码。用冼夫人传承千年的精神力量,作为培植国家栋梁的原始土壤,让接续中华文明、涵养中华气象的薪火相传,永不熄灭。
(作者系茂名市行政学院行政学教研室主任,广东省岭南文化遗产研究院特聘研究员,广东省冼夫人研究基地兼职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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