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飘荡的河流（小说) 38

刘付德金

32、海韵

基本谈妥开船厂的事，江宇飞同林晓理心情都非常愉快。夕阳西下，海水已经退潮，那些被海水曾经浸过的沙滩，还湿漉漉的。他们沿着海滩漫步，欣赏这夕阳晚景，寻找海边餐馆用晚饭。

靠近海边的人，经营餐馆的生意，往往在离海边不远的地方，这样，每天可以收购到生猛新鲜的海鲜，渔民每天傍晚出海，翌日凌晨赶海归来，捕获了一箩筐一箩筐的新鲜海产品，鱼、虾、蟹，各式各样，应有尽有。那些摊商，特别是经营饭店的老板就会一大早在那里等待购买海鲜产品。这也是早晨最热闹的时刻。

这些商贩买到海鲜回到店里来，就要及时放入盛着海水的缸里或盆里面，在水里养着这些鱼虾蟹，只有活着的，才是最新鲜的，做餐饮，就讲究一个鲜字。

夕阳的海滩，没了早晨的喧哗嘈杂的热闹交易情景，只有悠然或劳累一天的人们在享受这难得的宁静。他们选择一个餐店坐了下来，真正是凉风习习，海风送爽。店靠着大树，挺拔的木麻黄，遮天蔽日，坐在这里，看着这无边的大海，心情真是清澈。

“真是难得的清静，颇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味道。”江宇飞感慨。

“我看你可能很久没有这么悠闲了。”林晓理说。

“这几年东奔西跑，确实很少闲暇去想很多问题。很多人和事都像一阵风一样飘过去了。想想自己一转眼，已年近不惑，真是虚度光阴呵。”江宇飞说。

“每个人在不同时段的想法也不同。”

“那你这时段最大的想法是什么呢？”

“我当然要把这家里的生意做好，这是生存之道，上有老，下有小，我还能怎么办。”

“晓理，这几年多亏了你，没有你，我们这个家是撑不下去了。如果能够，我愿意同你一起好好经营这个家，把生意做好，造福人民，造福社会。可惜，我做不到，我是有组织的人，我们要随时服从党组织的决定。”江宇飞说。

“我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

“我是劳碌命，闲不住的人，注定是一生奔波不定。我当初逃婚，出走，也是不想牵累你。”

“那都是过去的事，没有谁对谁错。”

晚饭后，他们一同走回来，不一会，便到了忠良街。那时的水东，只是一个渔村小码头，就一条忠良街最繁华，街上就一家客店——南华客店。

他们步入客店，老板迎了出来：“请问你们是要住宿吧，正好还有一间。”

“生意那么好。”江宇飞随口说，又打量一下，这是典型的南方骑楼砖瓦式建筑，三层楼，在这个地方已经是最高的建筑了。你们这里有三十多间房吧。”

“我们有二十八间房，这是最后一间了。你们要吗？”

“我们是想要两间的。你们……”

林晓理赶紧拉了一下江宇飞的衣角,示意他不要跟他多说,就开这一间。

客店老板带他们到了三楼的房间，楼梯是杉木，客店地板也是木板的，漆了桐油，显出棕褐色古典古朴的格调，走在地板上，咚咚作响。

把行李放下来，就要冲凉，南方天热，又是在海边，海风湿润，咸气味也重，全身黏糊糊的。冲凉的地方设在一楼，人多，还要排队。

电力不足，只有楼梯间一盏昏暗的汽灯，摇晃着。江宇飞陪林晓理到了一楼，让她先排队冲凉，好在不久就洗漱完毕。

江宇飞也很快搞掂了。

回到房间来。江宇飞走南闯北，什么事都经历过，唯有这场景让他困惑、纠结。

江宇飞说：“今天走了一天，很累了，你早点歇吧。我在地板上睡一睡就可以了。”

林晓理倒落落大方：“这是天意呀，你看，为什么单单就剩下一间房了呢？你为什么那么难为自己呢，我是那样令你讨厌么？”

江宇飞把头转向林晓理，正看到她含情脉脉的眼睛，他下定决心：“我不会再出逃了，我已经逃跑了一次，我不会再跑第二次了。”说着，他走了过去，抱住这个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那么远、又那么近的女人身体。

夜很深，他们房里依然不停传来呢喃声。

33、新生

十个月后，一个新生命诞生。最欢喜的自然是江广明夫妇，这是他们的第三个孙，又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当他们知道林晓理怀孕时，周全英还张罗着要给江宇飞和林晓理他们办婚礼呢。

“妈，你就不要让我再丢人现眼了，都羞死人了，你还要怕人不知吗？”林晓理说。

“羞什么，你是我儿媳妇，本就是和阿飞订的婚，现在是续了前缘，真是老天有眼，看来是你的终归还是你的。”周全英说。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从我的角度上说，我很愿意给晓理一个名份，但我是有党组织的人，我的婚姻要经党组织批准，而且，我工作不稳定，漂泊辗转，也不能长久在此乡间厮守。”江宇飞说。

“你这小子，就是个冷血动物。”江广明对他的儿子骂道。

最后商量的决定是，为避开人们的议论，趁现在人们还看不出来，林晓理回到蟾坝村老家安胎生产。这期间，江宇飞也经常回去探望她。

十个月后，就有一个新生命降临这个世界。

当这个小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中国爆发了全面抗战。

1937年7月7日，日本帝国主义悍然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平津危急，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中国开始进入全面抗战的阶段。

这个小生命，江宇飞给她起了一个名字：江振华。

三天以后，江宇飞接到党组织的指示，前往广西南宁，同蔡廷锴接触。此时，蔡廷锴已从广东经香港进入广西南宁，宣布恢复十九路军。在广西的报纸和香港的《大众日报》《珠江日报》同时发表宣言：

我们应海内外同胞的要求，李（宗仁）白（崇禧）两总司令的邀请，来桂集中，恢复十九路军建制。当前，日寇侵略凶焰已进入华北，形势日益严重，只有积极抵抗，才能救国于危亡，所有十九路军将士，迅速来桂集中，一俟整编就绪，即开赴抗日前线。

蔡廷锴在南宁成立十九路军总指挥部，自任总指挥，恢复三个师的编制。江宇飞进入其教育团任教育长。

林晓理产后也迅速进入生意的工作，江振华，对外则声称是其收养的孩子。

林晓理要做的，首先是要把造船厂办起来。她这期间一有空就往水东跑，从高州城到水东往往要走二、三个小时，甚至一段时间她在水东住下来。那条忠良街，南华旅店，这个她同江宇飞留下爱情结晶的地方，住在这里，她都会想想，此时此刻，自己心爱的人在哪里呢？

那是一段甜蜜的日子，她做起事来，觉得有参考，也有人商量，现在，没有谁可以商量，只有自己做决定。再大的事也只有自己扛，她只祈求自己心爱的人平安就好。

她也想通过工作来排遣心中的思念。

她要尽快把厂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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