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嶂幻境

在一个冷风拂面的冬日,我跟友人游九龙嶂。九龙嶂位于梅州市南部梅丰边深山区,属莲花山脉地带,因其99座山峰连接成状若蛟龙的九条山脉而得名。

九龙嶂山路崎岖,我在车上往外望去,只见山高林密,空气清新,满目皆是青山,到处都有大片大片的竹林和高大树木。树木中有不少“乌桕”、“赤椽”和“鸭脚树”。山坡上的果园也有不少龙眼、荔枝和沙田柚。在春天,果树开花,花期甚长,很适宜养蜂采蜜。

山脚的九龙村山民很少种水稻,据说原因之一竟是野猪太多了,有时光天化日也看到三五成群的野猪在稻田里乱窜。可惜这次我没看到野猪。村民除了种果、种茶之外,几乎家家户户都养蜜蜂,少则二三十箱,多则五六十箱乃至上百箱。这是山中居民的“甜蜜事业”。

此处群峰罗列,层峦叠嶂,溪水川流不息,形态各异的瀑布群随处可见,还有神奇的冰臼群。山溪淙淙作响,水潭碧绿、幽深,犹如古旧的铜镜,但常被水中翻身的大鱼打破。九龙嶂的瀑布极具风情,有的从悬崖峭壁飞流直下,宛如银河倒挂,气势磅礴。有的如太后听政之垂帘,从山顶直垂挂至山脚下的水潭。有的一溪悬捣,万练飞空,白花花的飞絮遍地。有的从奇洞中、怪石旁突兀而出,如怪蛇出洞,若银龙抢珠,声势惊人。有的绕山石而相撞,水流横冲直撞,水声激荡若银瓶乍裂,溅起一朵朵白亮的水花,轻风一吹,水雾弥漫。有的流水淙淙,闻之如琴音,若大珠小珠落玉盘,悦耳之至,观之则如江南处子,白衣飘飘,纤腰盈盈仅可一握,风姿绰约!

山谷之中,水声之外,常有飞鸟的鸣叫,穿透了山风,像小石子在水潭激起了涟漪。山溪之侧,奇峰耸立,怪石嶙峋,林木苍翠。若在秋天丰熟之日,野芭蕉、五指毛桃等野果挂于枝头,随处可见。

山路难行,我们徒步进山,终于登上了九龙嶂顶峰。轻风、雾岚和水汽仿佛营造了一个仙境或梦境。于恍惚中,我看见我坐在我的身边。溪岸上,风在吹,水潭上涌起白雾,天空被鱼鳞似的细云充满。我空旷如原野,体内生长着一个原始森林。一株青草像是另一株青草的复制品,而绽放不同颜色与香味的花。很多草本植物的果实都被忽略,譬如野草莓和山蕉果,而那可能是大自然的核心。一具日晷是时光的捕兽夹,而月亮不是,它甚至抓不住自己的脸,它目睹着草木枯荣而不自知。从日晷到沙漏,从沙漏到挂钟,越来越精密和准确,而时光像敏捷的野山羊,毫不费劲地溜走。一场雨带来了另一个世界的声音,一场雨是每一场雨的标本,随便一场雨都像是另一场雨的梦幻,像液体的时光,恍惚,忧伤,被一阵风吹乱。

在幽暗的林莽中,山谷中还有华南虎或山豹吗?一只老虎带着躯体里的动物园,来到我的面前。一只老虎携带着所有已逝老虎的魂灵。它步履蹒跚地走着。它身上携带的囚禁猛兽的铁栅栏,已变成血肉和皮毛。山上恐怕没有老虎了,但野兽仍有不少,我见到一只松鼠。据说还有不少野猪、黄猄等野物。在九龙嶂或八乡山的荒野及河流之上,我经常看到三五成群的白鹤在飞来飞去,这些辛勤的渔夫,为了果腹而不停地劳作。□黄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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