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味道

作者（左一）与父亲、二哥拍于丰顺县县委宿舍前。（摄于1984年）

1993年，作者在广州上学时，父亲给她写信。

胡友芬 文/图

自1999年父亲离开我们至今已经整整20年了，父亲离开的时候还不到60岁，还没到退休的年龄，辛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盼到我这个小女儿参加工作，他却得了食道癌，从发现疾病后去广州做手术，到最后癌细胞扩散去世只有短短的一年时间，从此，人间再也没有父亲的味道。

我是上小学一年级才跟父亲一起生活的，初中毕业后离开家乡到广州上学，毕业后来宝安工作，跟父亲一起生活和相处的时间10年都不到，然而父亲的味道却一直停留在我的脑海里，从不消失。

儿时父亲的味道是那淡淡的香皂味。自我记事起父亲就在老家的县城工作，母亲带着我们兄妹三人在农村务农。节假日父亲回来，总是穿着白背心，外面时常配白色或淡蓝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裤，黑色的鞋。父亲很爱干净，独自一人在外工作却把宿舍收拾得异常整洁，衣服也洗得干净，常常飘着一股淡淡的香皂味。

父亲的味道是那浓浓的烟草味。那时父亲在人事局和劳动局等部门工作，经常需要写材料。早上起床时常看到父亲书桌上满满一烟灰缸的烟蒂，就知道他昨晚又熬夜写材料了。父亲的烟瘾不小，冬天又醒得早，时常醒后靠坐在床上，拉开蚊帐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烟抽，以至家里的蚊帐经常被烟火烫出小洞，为这事母亲没少数落他。小时候的我也是经常闻着父亲的烟味醒来，所以后来找对象坚决不找抽烟的，也不是讨厌抽烟的人，而是潜意识里认为那股浓浓的烟味只属于父亲。

父亲的味道是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父亲做得一手好菜，也愿意为我们掌勺。在物资还不算丰富的年代，几朵香菇、几片肥肉、一棵竹笋，再来点咸菜、萝卜干之类的，父亲就能给我们做出一桌美味佳肴。左手持刀的父亲刀工极好，切的萝卜丝又细又均匀，切的鱿鱼干一炒就卷成一朵花。大哥的朋友们对父亲的厨艺也是赞不绝口，经常三五成群地来我们家吃饭。父亲做糖醋草鱼、姜丝炒萝卜丝、猪皮冻、五花肉姜丝红枣汤、芹菜蒜段炒米粉，都是一些平常食材，在父亲的手下却能变成美味。做完菜，父亲通常会在厨房门口抽上一支烟，然后看着我们开心地吃啊、闹啊，一脸的微笑和满足。

父亲的味道是爱的味道。父亲不单爱我们，也爱兄弟姐妹的孩子，更爱才惜才。每年寒暑假我家总有亲戚的孩子来过假期，夏天家里的水泥地板上一排睡五六个孩子也是常有的事。在我与父亲一起生活的那些年，我家一年到头都断断续续有客人。这家的刚走，那家的又来，父亲从来都是尽自己所能招待和帮助他们。那时候能从老家考到县城重点高中上学的孩子不多，不管是亲人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父亲都对他们照顾有加。他特别喜欢努力读书的孩子，节假日经常叫他们来家里聚餐改善伙食，夏天煮绿豆汤、凉茶给他们消暑降温。遇到生活费接不上的时候也时常借钱让他们先填饱肚子，鼓励和帮助他们解决学习或生活上遇到的问题。

父亲的味道是那一封封的家书。1993年我到广州上学，父亲送我到学校回家后，又赶紧写信给我，叮嘱我一人在外要注意安全、注意身体。同时用他早年到广州求学的经历鼓励我珍惜学校的生活。

是什么，总让我念念不忘？是什么，总让我魂牵梦绕？是什么，总让我勇往直前？原来是父亲那熟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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