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柳金
广东梅州人,居东莞。近年业余从事中短篇小说和散文创作,散见于《清明》《散文》《作品》《雨花》《飞天》《红豆》《鸭绿江》《湖南文学》《四川文学》《安徽文学》《山东文学》《福建文学》《广州文艺》《黄河文学》等文学期刊,有作品被《小说选刊》《散文海外版》等选载。出版小说集《行走的房子》《素身人》《呼啸城邦》《草木香》,曾获2015《安徽文学》年度文学奖、台湾2016年桐花文学奖短篇小说首奖、第三届全国青年产业工人文学奖、东莞市文学艺术精品奖等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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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天上午,许立脑子有点乱。暗房里的空气本就稀薄,带着异味的显影液伸出张牙舞爪的章鱼触角,抓挠得他心神恍惚。要是用泡脚的藏红花和生姜水,会洗出怎样的相片哪。许秀芬每晚都往木桶里放一撮藏红花和生姜,说晚上总是梦见自己成了月亮女神阿尔特弥斯,坐着马车从松山湖上空飘过。
不知为什么,这几个月来许秀芬一面想着做阿尔特弥斯,一面又显露出慈禧太后的威严。许立在她泡脚时替她揉肩捏背,她几次拿腔拿调地说,阿立,男人三十而立,你都三十好几了,再不找回自己的女神,这辈子你就完了!
许立往往迟疑一下,一副愣愣的表情,抻了抻脖子,好像与这个世界的距离比常人远了一点,需要凑近一些才够得着。许秀芬的话也许转了几道弯才进到许立耳膜里,带着一股寒气,脊背凉飕飕的。
他对丁晓春是真的动了心,想着法子靠近她。但那天晚上去松山湖中学找她时,那些灯却让他蛰伏的神经像龙一样扭动起来。
他捧着红玫瑰站在门外,钢琴声如海浪般激荡,气势磅礴地拍打着门板。透过窗玻璃,发现没有灯光。他知道她的钢琴过了十级,但仍然为丁晓春能在黑夜里凭着手感弹琴而惊讶。钢琴声停止的时候,他敲了敲门,拉开,十几朵会发光的玫瑰盛开在房间里,淡淡的温润的光泽,湮没了许立手里的红玫瑰。
旁边有一个很面熟的瘦高男人,愣了好久,终于想起来了,上次坐过他的车。丁晓春介绍说是留学生创业园的殷自明,这些灯都是他发明的。两个人握了手,一种冰凉感传遍全身,他怀疑这个男人刚从海水里冒出来,手冰冷得让他颤了一下。但那些灯,许立却看着舒服。
正犹豫的时候,丁晓春摁亮天花板的吸顶灯,那些发光的玫瑰变成了一枝枝塑料花,毫无生机。啪地关了,那些玫瑰又发出青黄色的光来。
那个叫殷自明的男人说,这是自发光物质,不需要任何电源,只要周围变黑就能发光!
那束红玫瑰孤寂地簇在墙角,与眼前的自发光玫瑰对立着。就像此时的许立,在像从海里冒出来的殷自明面前显得苍白无力。自己只是一个照相佬,而殷自明却是海归,还是研究自发光的黑马。
2
许秀芬喜欢给他讲古希腊神话,也许跟她的教师身份有关。她很少向他讲述西游记、封神榜、聊斋志异这些东方神话。她曾说,东方的神偏神性,古希腊的神还原人性。许秀芬说过的很多话都成了耳边风,唯独这句却在许立心里扎了根。他一直不太明白话里的意思,就像他对感情之事天生迟钝一样,总是招来许秀芬的责难。
许立的情感原本一片荒原,几乎是许秀芬一手帮他开垦出来的。她当然是先贩卖了自己的感情账单,说年轻貌美一朵花时,跟多少个男人有过轰轰烈烈的恋爱史,那个封闭的年代可容不了这种张扬,招惹了很多风言风语,校领导也找她谈了很多次话,乃至父母成天摆出一副如来佛的庄严面孔,用五指山压住她毛躁的行为。她是独苗,许家传宗接代和继承家业的希望全在她身上。父母被传统观念俘虏了,招了个上门女婿,还是粮所职工,说这辈子哪怕闹饥荒也饿不着。
虽然许秀芬对她的婚姻相当不满,但终究不敢做出北魏元娟公主抗婚出逃的举动来,却总说伍大海是东方神话里的神,一点都没有古希腊神祇的浪漫和多情。这个“神”还经常住在粮所用仓库改造成的宿舍里,一个个仓库长得像蒙古包,光线晦暗,通风也不好。他却很享受,大概这样可以逃避许秀芬的冷淡。
尽管许立出生后随了许秀芬的姓,但他身上还是继承了伍大海的基因,要不怎么会对情感那么不开窍?她一遍遍地给他讲古希腊神话里的爱情故事,比如明塔热恋冥王哈迪斯被珀耳塞福涅变成薄荷草,阿芙罗狄蒂将恋人阿多尼斯的血变成秋牡丹,河神阿耳法斯变成溪流和化身泉水的阿瑞塞莎融为一体。
从小就被许秀芬植下了古希腊神话的种子,连身上的血液都流淌着神话色彩。密布的血管组织如横竖交叉的河流和溪水,也许某条流域的两岸还是荒草地,但神话的力量总是神奇的,只要一阵风或一场雨,便会长成蓊郁的绿洲。
许立沉睡的爱情就是这样被唤醒的。如果要许立选择,他希望自己是河神阿耳法斯,那属于自己的阿瑞塞莎是谁?
在暗房里洗相片时,一个个陌生女人的面孔在显影液中慢慢浮现,像是从水底冒出来的仙女,许立不知道这中间有没有一个叫阿瑞塞莎的女神。悄悄出现在背后的许秀芬会点拨他,怎样的女人不能靠近,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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