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很“专制”

●余青

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小情人”，自然母亲就变成“情敌”了。我确实写过很多关于父亲的诗文，而对于母亲，始终怀着一种敬畏的心态，多少次提笔想写却感觉不知道如何开头。直到我自己成为了母亲，我才知道那深沉的母爱里，本就包含着太多的不被理解，以及无声的奉献。

从小到大，记忆中只要我犯了错，在父亲面前哭一哭，父亲就毫无办法地“放过”我了。但对于母亲，道歉没用，哭泣也没用，不打一顿实在难平母亲的怒火。读小学的时候，每次学校要交书本费什么的，我总是丢三落四把钱弄丢，三五次之后，老妈把我揍了一顿，弟弟哭着让我求饶，我偏不，结果被赶出了家门；读书的时候，我不过是跟男同学一起回家，她就在我面前苦口婆心说了三四个小时，什么恋爱影响学习，让我保证不再跟男同学一起上学；就连我喜欢的长头发，考上初中之后，她背着我直接交代理发师把它剪短了，我哭了整整半天，最后只能顶着一头男生的发型成功地吸引了全班人的注意。

更可怕的是，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她说怕我在广州无依无靠，活不下去，让我赶紧回梅州，其实我知道的，她就是怕我在外面谈恋爱结婚再也不回家，所以直接掐断了这个苗头；毕业后，她又开始催着我相亲结婚，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抗议，她又哭又闹，问我到底想怎么样？我跟她说结婚要三观相合，她跟我说我已经三十岁了；我跟她说我要好好谈恋爱，她跟我说多少人结婚也是盲婚哑嫁；我跟她说我要追求事业独立精神独立，她跟我说作为她的女儿就不可以不嫁……

这就是我的母亲啊，可能是梅州地区最普通、却也最容易被忽视的客家妇女。她们嫁夫从夫，生儿育女，她们没有所谓的三观，也没有看过太多的世界，但她们却在生活不易的年代操持着一个家。她爱子女胜过自己，却屡屡因为不得章法而被误解——如果三年前让我评价我的母亲，我一定会说——专制、刻板、爱面子。

可自从我自己成为母亲之后，我开始体会到“为人母”的各种不易。怀胎十月，我的妊娠反应强烈，吃也吐，不吃也吐，只能变着法子折腾老公。妈妈一边小心翼翼地安慰我，一边给我“传授经验”当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可想而知，在她那个物资贫瘠的年代，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熬过去。生孩子的时候，我一直不开宫口，妈妈陪着我在医院熬了三天三夜，最后无奈选择剖腹产。妈妈紧张地拉着我的手说：“当年我在家生你，疼了三天三夜，所以你别紧张，估计也是像我，受的苦多了点。”那一刻，我心里的疼远大于身体的疼。历经了如此多的磨难生下来的孩子，哪个不是父母心头的宝贝疙瘩啊？孩子出生之后的第一个母亲节，我给母亲发短信：“一直知道您爱我，可当了妈妈之后，我才知道我有多爱您。”

前段时间，我儿子开始沉迷于看电视，而且正餐不吃，各种高糖零食不断，家里的老人家也没有多加制止，于是我只能化身“坏妈妈”，不给玩手机，不给看电视，严格控制他吃糖果和饼干的量。所以在那段时间里，儿子睡觉根本不要我陪，每次喊着“不要妈妈不要妈妈”。我的心，也曾有过片刻的迷茫。

可是，想到我的母亲，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她所担忧和唠叨的每一件事，不也是我未来也要面对的吗？我真的有把握能做得比她更好吗？我还记得，前两年我写了一篇关于父亲的文章，在“客天下父亲节”的征文比赛中获得了二等奖，当时我还故意在母亲面前炫耀我与父亲的感情。而母亲当时只是默默地微笑，她从不为自己辩解，也不会刻意去表达她对我们的爱。现在看来，我应该为过去的那个我向母亲道歉。

诗人从来都用“母爱如水”来赞美母亲，可在我看来，母爱如空气，无形无色却蕴含在一日三餐的叮咛里；母爱更像是黄金，经得住时间和烈火的考验仍不变色。最朴实无华的是她，最昂贵稀罕的也是她。

妈妈，我爱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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