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百年茶树有约

□伍中正

2010年秋天，我在白石村做客，当地人对我讲得最多的是白石煤，白石桥，还有洞泉灌水库。

白石煤很有名气。当年，白石周边很多地方都用过白石的煤烧制红砖，砌墙起屋。因为采煤，影响了环境。后来，白石的采煤场关停。村中的白石桥横跨村中小溪，几百年山水冲刷不垮，依然站立。回清倒影的洞泉灌水库一直没有干涸。

今年秋天，在村里有过30多年村干部身份的丁武臣老人对我讲到了白石的那一棵百年油茶树。老人提到油茶树，一下子就激发了我要去看它的想法。

过去，我对村庄和村庄以外的大树都充满敬畏之情，都要去看看。看看树的形状，看看树的生活。我还回忆得来，一个人看过津市李家铺那棵站在路边的高大樟树，也静静地看过梁山村中那棵古枫。好几次，我还看过太阳山中的百年紫薇群。只要跟那些大树在一起，我就感到亲切，内心充满敬畏。

这一次，我一定要抓住看百年油茶树的机会。丁武臣老人因为有事，不能带我进山。他愿意帮我找到村里的黄锦山老人带我去。于是他拨通了黄锦山老人的电话。

在电话里，今年72岁的黄锦山老人满口答应带我进山。

原来，那棵百年油茶树就在黄锦山老人的自留山上。我暗自庆幸，丁武臣老人这下找对了人。

黄锦山老人的家就在洞泉灌水库边上。老人在菜园里细心地拔着园子里的秋草。我找到了他的家，也找到了他。说明来意后，他放下手中的活，赶忙进屋，顺便在家里拿了一把算不上锋利的砍刀出来，愿意为我带路。

老人一路走，一路抓着砍刀。我看见，砍刀装有木把，刀口很亮，一闪一闪地刺着我眼睛。沿着白石路走，终于在一口小水塘边转弯就到了山脚下。沿着山脚走不多远，就是进山的小路。进山前，我还留意了几眼小水塘，小水塘面积不是很大，里面的水却很清很凉。老人们说，山高水高，这话一点不假。

站在进山的口子边，山里的路几乎让杂草覆盖了。愿意不愿意去看？黄锦山老人征求我的意见。我铁了心，看吧！

地上是一些正在腐烂的树叶，进山不到百步，山路上果真让杂树的枝条和一些杂草覆盖。老人用砍刀左右高低地砍着那些杂草，每一步几乎都是他砍出来的。

进山前，我还感觉到秋风的存在。凉凉的秋风吹在脸上。一进山，可能是林子密的缘故，连一丝秋风也没有，闷热的感觉立马就出来了。

走过一段路后，有过短暂地停留。黄锦山老人告诉我，那棵茶树在白石生长了300多年。以前，还有电视台和报纸的记者报道过，还有一个专家对树龄进行考证。村里人说，油茶树有400年，专家考证后肯定，只有290多年。村里人一时还不愿接受这个事实。说完，黄锦山老人也无奈地一笑。

百年油茶树在不远的山中。黄锦山老人告诉我。油茶树真的不远了。老人先我20多步。他站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下，说，油茶树就在这里！

在一个非常安静的地方，在一个有着坡度的地方，在一个有着乱石的地方，百年油茶树就那么随意地站在山中，根系牢牢扎进山里，把全部的自己给了青山。

在油茶树下站定，我才看清，油茶树粗壮到一人无法抱定。我抬头望去，枝叶沉默地伸展开去，遮住了天空。

黄锦山老人说，他的小时候，山路很好走，经常上山，躺在树上睡觉。秋天，还在树上收摘油茶。他还建议我爬上树，躺在树上。我真的按照他的意思，脱了鞋，小心地爬上树，躺在他以前躺过的枝桠上。那一刻，百年茶树给了我足够的亲切。

黄锦山老人说，这棵油茶树每年照样开花结果，树老的缘故，只是花朵和果实都不多了。听他这么一说，我在树上认真地寻找油茶果，依稀地看到了几粒，油茶果比想象中的少了很多。

从山上下来，我走得很慢，几乎是走一段，看一眼茶树。

一棵树应该是大山的骄傲，一棵树应该是村庄的骄傲。可是，山里很少有人进来了。原来进山的路越来越窄，窄到杂草覆盖。往后，还会不会有人像我一样地对树充满感情地进来看看？

我与那棵百年油茶树越来越远，远到我无法看到它的身影了。

我想，几百年就那么过去了，山留下了树。在我心里，那棵百年油茶树，将擦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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