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地带
“母亲病了,她不让我告诉你。”当姐姐在夜晚给我电话时,我的心一下揪紧了。记得去年年底,临近春节,母亲因肺胀呼吸困难住进了医院。虽然住院时间只有七天,但一家人为了母亲的病情奔波劳累,总感到身心俱疲。还好,母亲健康出院了。
第二天见到母亲的时候,我第一预感是“病得不轻”,便马不停蹄地送去了医院,进医院后的第二天,母亲突然病情加重,脸色苍白,双眼翻白。医院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呼吸衰竭、肺性脑病、慢性阻塞性肺病。不得已,只好转去上一级医院。
“要是迟来半个钟,估计病人就特大麻烦了。”母亲戴上呼吸机后,呼吸开始变得平缓,而医生在给我签病危通知书的一番话,倒让我吸了一口冷气,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一个吻,你就知道了我所有沉默的心事。”经过一天一夜呼吸机的帮助,母亲的脸色开始好转,意识也清晰了不少。父亲忙前顾后,似乎几天都合不上眼。但看到母亲好转了很多,他抚摸着母亲的头说:“老婆子,好点没?”母亲点点头。“那天看到你眼睛翻白,我心都慌了。”父亲说出这话的时候,我就在身边听着,回望父母52年的爱情,我觉得这是天底下最美最动人的画面,最温暖、最醇厚、最能入口即溶的情话。母亲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1967年初,21岁的父亲经人介绍认识了19岁的母亲,在爷爷的大力支持下,生在山旮旯的父亲出手阔绰,下了重彩礼给母亲,于当年的农历十一月初六迎娶了母亲。我好奇地问及父亲,当时给母亲的彩礼是什么?父亲一件件地数给我听:19斤大米、18斤猪肉、9斤粉丝和50元礼金。在父亲看来,在那“一百斤的担子,一斤米的肚”的年代,平常人都是9元礼金,而自己大方地装了50元。
卢梭说:“正真爱情的娇艳是更加微妙的,打扮的方法是完全的不同。”在相处的生活中,父亲总是集万千宠爱给母亲。在我的印象里,在外的农家重活,父亲似乎都一手包办,母亲只是在家养猪煮饭。记忆中,在老家上马石生活的日子里,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父亲会一早挑着水桶往古水井走,天亮前就将家里的水缸装满了。对于母亲爱吃的东西,比如星子扣肉,父亲会想方设法地弄给母亲吃,特别在逢年过节,这是父亲专门为母亲制作的招牌菜。而在我出生那年,母亲为父亲生了个大胖小子,刚好遇到村里捞有十多斤重的水库鱼,他一高兴,买了一条最大的回来,这一吃,便吃腻了母亲,往后的日子,一提及鱼,她便摇摇头,直慨叹:“就是他咯,给我吃怕了,除非油炸的鱼,要不,吃不去。”
当然,父母也有闹矛盾的时候。母亲会黑着个脸,而父亲总是不知如何是好。可没过几天,他们又和好如初了。在我渐渐懂事的年月里,我不知是父亲为母亲道的歉,还是母亲撒娇般融化了父亲的怄火?磕磕碰碰中,闹得最大动静的那次,要数1974年秋天,母亲带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姐姐回了娘家,这一回就数月。父亲急得像热窝上的蚂蚁,来回跑几趟丈母娘家,赔礼道歉也似乎没什么效果,母亲硬是铁石心肠不动心。“我以为她不回来了,谁知过后又回来了。”回忆起当初的情景,父亲愧疚地说。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母亲说,是父亲“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在作祟”,嫌弃她又生了个女儿,“坐月子连鸡都没杀给我吃,后来大伯母知道了过来责怪才杀给我吃的。”
但母亲终究是深爱着父亲的,不但操持家庭,还一日三餐地照顾着父亲。记得出来工作数年后,我将母亲接到了镇上生活,只落下父亲一个人在老家。没过多久,母亲便跟我唠叨:“父亲一个人在家不放心啊,他爱喝酒,今天圩日,村里人就跟我说,他喝醉了酒,一个人去放牛,在大冲头睡到天黑才回家,要是出个意外,可怎么办呢?”其实早在接母亲出来时,她便提出了自己的担忧,我听后赶忙安慰她,并承诺她和大哥商量下,将父亲接出城镇生活。
2014年连州国际摄影年展期间,连州举行首届集体婚礼活动,我为父母报了名并成功入选。在集体婚礼上,父母就像举行自己人生中的新婚大礼一样,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一转眼,父母的爱情长跑已经走过了金婚之年。在母亲住院期间,我第一次那么真真切切地听到父亲坐在母亲的病榻前为其唱起了星子情歌:“今早起身没看天,黑云遮过白云边。黑云遮过妹的屋,白云遮过哥的边”;“山歌唱出小声音,总要阿妹听得真。总要阿妹听得见,山歌当得做媒人”……
母亲终于度过一劫,我特地作词《菩萨蛮·赠父母》:
缕鬈鬓发尘缘慕。育儿磨尽光阴负。耄耋寂寥愁。凝望伴柳忧。
举头燕尔忆。点滴几回惜。离思老来怜。衣单空月寒。
“爱情,本是一种时间现象。”她就像一盘菜,年轻时候的父母,也许百味杂陈,抑或浓酽刺喉,而当走过了五十多年的风风雨雨,他们却如此的风轻云淡,一句问候,一个眼神,便读懂了彼此。他们美好如斯地出现在我的成长中,是那么地刻骨铭心且不曾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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