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时代 更需要保护“私人生活安宁”

勾特/漫画

12月23日，十三届全国人大第十五次会议审议民法典各分编草案，其中的人格权编草案将“私人生活安宁权”纳入隐私权。“开腔”认为，将“私人生活安宁”纳入隐私，不仅完善了隐私权的定义，而且也因应时代变化，进一步丰富了隐私权的内涵和保护范围。

完善了隐私权定义

随着权利意识的觉醒，“公民隐私”“隐私权”等概念在近几年逐渐为公众所熟悉。不过，相比于其他更为“古老”的法律概念和定义，隐私权仍然称得上是一个新生事物。即便在最早出现这一概念的西方，也只有130年的历史。

1890年，美国法学家路易斯·布兰代斯和赛缪尔·沃伦在哈佛大学《法学评论》杂志上发表《论隐私权》，认为隐私权是“个人在通常情况下决定他的思想、观点和情感在多大程度上与别人交流的权利”，是保护个人著作以及其他智慧或情感之产物的原则。自此以后，隐私与隐私权被国际社会和各国宪法、法律广泛确认，并作为公民的基本权利予以保护。比如美国法律规定，所谓隐私权，指的是任何法律主体享有“与他人毫不相干的权利”。或者说，隐私权就是划定一个私人的范围，使有关的人在该范围之内不受群体约束的权利。

随着对隐私权的研究越来越广泛和深入，各国学者也从不同的学术角度对隐私权进行定义。我国法学界对隐私权的定义主要有三种：一是以王利明教授为代表的“信息说”，认为隐私就是个人领域内不愿公布的信息，隐私权即个人领域内的事情免受外人侵扰的权利；二是以张新宝先生为代表的“信息说和安宁说”，认为隐私权是指公民享有的私人生活安宁与私人信息依法受到保护，不被他人非法侵扰、知悉、搜集、利用和公开等的一种人格权；三是“信息、安宁以及决定说”，认为隐私权不仅包含私人信息不受干涉、个人生活安宁的内容，还应包含个人对自己信息享有支配权的内容。

民法典人格权编在此前三审稿规定，隐私“是自然人不愿为他人知晓的私密空间、私密活动和私密信息等”。该定义主要采用了以王利明教授为代表的“信息说”。而此次审议的四审稿将隐私的定义修改为“是自然人的私人生活安宁和不愿为他人知晓的私密空间、私密活动、私密信息”，应该说是吸纳了以张新宝先生为代表的“信息说和安宁说”。

应该看到，四审稿在“私密空间、私密活动、私密信息”的基础上，将“私人生活安宁”纳入隐私权范畴，是对隐私权定义的进一步完善。

强制弹窗也是侵权

“私人生活安宁”虽然只有区区6个字，但对人格权的保护而言具有深远意义。按照一般人格权的属性，隐私权在隐私领域体现人格独立、自由、尊严的一般属性。同时，在具体人格权中，隐私权更多地体现出个人私密和生活安宁的本质属性。

因此，隐私权具有如下相应的特性：一，专属性，专属于一般自然人个人享有；二，秘密性，隐私权的客体是隐私，所谓隐私一般是指仅与特定人的利益或者人身发生联系且权利人不愿为他人知晓的私人生活和私人信息。个人隐私的秘密性排斥他人非法刺探、收集、擅自公开；三，可放弃性，个人有权依据其意志处分其隐私，允许他人介入自己的私人生活；四，权利限制性，任何权利都存在一定范围和边界，隐私权也不例外，隐私权的行使以法律规定和公序良俗为界限。

归结而言，隐私权的内容包括：一，私人生活安宁权；二，个人信息和生活情报的控制、保密权；三，个人通信秘密权；四，个人对其隐私的利用权。其中，“私人生活安宁权”是隐私权的重要组成部分。

私人生活安宁权既是一种安然有序的外在秩序，也是一种相安无事、从容不迫的心理状态。于个人而言，它关乎安身立命和安居乐业。于社会而言，它关乎长治久安及和谐稳定。日本人信奉的“不给他人添麻烦”的为人处世原则，实质上也是在强调不要扰乱他人的“私人生活安宁”。

私人生活安宁权的适用场景，既包括线下的现实社会生活，也包括线上的虚拟社区。线下而言，包括广场舞扰民，养狗者在小区等公共区域不牵绳，半夜三更放任宠物狂叫及其它噪音扰民等。线上而言，包括各种让人不胜其烦的骚扰电话和短信，以及电脑和手机上的强制弹窗、贴边、嵌入等广告发送方式等，都适用于侵犯自然人的私人生活安宁权。

特别是强制弹窗、贴边、嵌入等广告发送方式，近来可以说猖獗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过去只是在浏览网页时偶尔弹一下，现在即使你在电脑上写字，它也会冷不丁出现，让你不得不停下手上的活去关掉它，可关它的时候又设置陷阱，诱导你点开它的网页。比如，近来很火的某网络电视剧，就是采用这种无耻下作的“强制弹窗”手段来推广。

无论线下还是线上，以后再遇到上述现象，社会公众除了报警外，还可依据民法典人格权编隐私权部分中的私人生活安宁权的相关规定，诉请法院判决侵权方承担停止侵害、排除妨害及赔偿损失在内的法律责任。

必须因应人工智能时代

就线上而言，公众个体的私人生活安宁权既包括信息接收控制权，也包括自己的信息不被他人非法侵扰、知悉、收集、利用和公开的权利。信息接收控制权很好理解，即除非我愿意，你不能向我强制推销任何信息。而且，你推销的信息，我有权一键拒绝和屏蔽。如果死皮赖脸再向我推销，我可以依法告你。

私人生活安宁权的保护难点，大多出在隐私泄露、数据被窃取等，也就是说，个人信息被他人非法侵扰、知悉、收集、利用和公开。近期媒体报道的两件事就很有代表性。一是温州警方破获一起黑客非法控制家用摄像头案件。警方介绍，犯罪分子非法贩卖某公司品牌APP破解工具，利用APP破解工具对他人的摄像头进行扫描，控制数十万只家用摄像头。二是有媒体记者查询发现，湖北十堰、河南济源、山东高密、湖南新宁、海南乐东、重庆黔江区、广东清远清新区等地政府网站，公示公告中泄露公民个人隐私信息的情况仍然存在。在接到质询时，许多单位表示马上整改；海口市琼山区农林局则回应，“公布完整身份证号码是一贯做法”。

上述两起事件，一起涉社会企业行为，意味着数十万只家用摄像头使用者的私人生活安宁已遭肆意践踏；另一起涉政府部门的“官方公示”，意味着一些政府部门对自己侵扰居民的私人生活安宁，长时期地“浑然不觉”。这也从侧面印证了保护私人生活安宁权的必要性和迫切性。

随着人工智能时代的到来，私人生活安宁权的内涵和外延都发生了变化。比如在侵权主体上，自然人、社会组织、企业甚至是政府部门都有可能成为隐私权的侵权主体。在侵权方式上也呈现多元化。人工智能设备对私人生活安宁的侵权具有一定的迷惑性。比如无处不在的摄像头，逐渐推广的人脸识别等。越来越拟人化的人工智能，终将毫无违和感地融入公众的私人生活，同时也会“润物细无声”地侵犯私人生活的安宁。

这是人工智能时代提出的新课题。在此，建议相关部门因应时代特点，进一步细化、完善私人生活安宁权保护的法律制度及配套措施。

话头：

澎湃新闻报道，江苏徐州经开区徐贾快速南延道路与主横一路交叉路口处，一直未设置交通信号灯、限速测速装置。而此地又是双向8车道，平时车流量较大，因此交通事故频发，甚至“一个月内有2次交通事故”。有市民多次向徐州市相关部门反映，但迟迟不见人来处理。对此，当地纪委回应称，在纪委的督促下，交警部门已在路口安置临时信号灯，现场也已安排民警指挥交通。

喊话：

安装个红绿灯还得纪委督促，当地纪委岂不是“日理万机”？

话头：

央视报道，安徽阜阳市推进农村“厕所革命”，不少村子的新厕所号称装配“三瓮化粪池”，就是在下面埋三个大塑料桶，由过粪管联通前中后三个瓮体，上面装上一根排气管，没有装便池的厕所小房子。村干部如果知道上级来检查，就提前教村民怎么应付，然后给村民200块钱。

喊话：

200多年前的俄罗斯曾出现过“波将金村庄”，如今安徽阜阳出现“三瓮化粪池”，两者异曲同工，都是以“创造性”手段专门骗上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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