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音乐节落幕 南都专访内地电子乐的“先行者”丰江舟“做音乐我是业余的，但很多人跟我没法比”

55岁的丰江舟。

5月19日在深圳华侨城创意文化园主办的第6届明天音乐节上，丰江舟的现场表演让很多乐迷头皮发麻，阔别舞台15年首演，让整个演出场馆B10从清晰明了的2019穿越回1990年代。尽管近些年多是以新媒体艺术家或多媒体导演的身份亮相，但55岁的丰江舟还在做音乐，不仅推出了苍蝇乐队《thefly1》黑胶，还做了全新的个人专辑《虚宿》。

接受南都专访时，丰江舟一再说自己是“业余做音乐”，摇滚乐不是自己的事业，苍蝇乐队也不会重组。但丰江舟的确是中国内地电子乐的“先行者”，他说自己对音乐的敏感得益于在美院的学习。

采写：南都记者丁慧峰

A

复出

已经有15年没做个人表演

早在1993年，丰江舟就组建了苍蝇乐队，后来开始做幕后制作以及个人音乐发展，但更多以新媒体艺术家的身份出现在戏剧舞台。在本次明天音乐节之前，丰江舟已经有15年没有做过个人表演。

南方都市报：为何选择在“明天音乐节”复出表演？

丰江舟：这个音乐节是朋友推荐，鼓励我来表演，鼓励我出专辑，帮我促进很多事。我这种演出对场地和设备有要求，明天音乐节这边，包括B10的设备都很好，我们也策划了很久，有半年多吧，一直在调整，自己给自己排练。

南都：准备了半年多，是因为很久没演了吗？

丰江舟：原来对自己的期望值没那么高，包括视频这块，原来只想几首歌会做，后来还是做成整个、从头到尾都应该有视频的变化。我这个演出是比较特殊一些，有很多老乐迷，他们希望听到以前的一些东西，甚至很多老乐迷也没看过我以前演出，所以有点回味的感觉。

南都：隔了15年没做演出，为何会隔这么久？

丰江舟：我好像2006年在香港参加过一个电子音乐节，这次在深圳当年的搭档也来了。为何后来不演了？因为阶段过了，做音乐不是专业，我不是音乐学院毕业的，我是美院毕业的，所以美术系统、视觉系统是我的专业，我做音乐一直是属于业余，从来都是业余，现在也一样，不是把所有的时间都拿来做。

B

业余

要有独立完整的审美概念

丰江舟一直强调自己是业余做音乐，专业还是美术，但无论苍蝇乐队还是他自己的电子乐阶段，都对后辈影响深远，他认为要有独立完整的审美概念，但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很多国内的摇滚乐无法做到。

南都：你为何一直说自己做音乐是业余的？

丰江舟：因为确实是，音乐有自己的专业基础，我们没有这个基础，我是学美术，在美院学版画、油画，当然后来做乐队，后期开始做制作，再然后是自己做电子音乐，然后做戏剧音乐，参加孟京辉、香港进念的剧组，给他们做舞台剧的音乐；后来开始发展到做多媒体，在戏剧里面做影像。后来我和孟京辉合作《艳遇》，我做音乐总监，现在也还是做舞台剧视觉多媒体，也做导演。

南都：但苍蝇乐队的确影响了很多人，包括后海大鲨鱼的乐手都专门写文章，为何你的业余做音乐却能有这样的成绩？

丰江舟：如果要分析的话，我觉得第一是自由写作，然后作品的独立性，从美术上讲叫画面的成立，就像一首歌也是一个完整的整体，不是一个好听的旋律的问题，不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歌词含糊不清的这种感觉，一定要表达出一种画面感。歌词里面，有一些诗歌一样的追求。当时大家都还年轻，很多二十来岁的人没有这种完整的概念，我玩乐队的时候已经二十八九岁，所以可以有相对完整的概念。

南都：你对国内的摇滚乐是非常挑剔的？

丰江舟：我以前也是个摇滚乐发烧友，绰号叫“摇滚教授”，我可以写很多文章，也研究摇滚乐的历史，收集了很多唱片，听得很熟也做分析。

南都：所以你当年做音乐还是发烧友的心态吗？

丰江舟：我可以有我的分析，比如张楚这一类是不能评价的，属于唱内部心灵的，民谣嘛，内心有悲伤，拿个吉他就唱出来了，音乐性不重要。何勇、窦唯他们属于不是内心的音乐，还是有设计感的，有很多不同的风格，像何勇他自己也搞不明白什么风格。都是很基础性的音乐，我觉得国内摇滚乐说实话，包括给他们做制作的人，都听得不透，对国外也是研究不通的，土啊，大部分跟我比没法比，不能比，差太远了。就跟一个人写书，很多人写书是没有看过很多书就去写书，然后你看了就会笑，因为我看过太多了，很清楚你写出的是什么水平。

C

标准

衡量标准很简单，就是看音乐人豁不豁得出去

丰江舟堪称是中国内地电子乐的“先行者”，但如今电子乐成为一种潮流，各种电音类型和电音节成为新的风尚，丰江舟说自己肯定不在潮流里边，自己的衡量标准很简单，就是看音乐人豁不豁得出去。

南都：当年在国内做电子乐有没有哪些困难？

丰江舟：我更多还是去思考音乐和声音的差别，电子音乐家或者是声音艺术家的识别度在哪里。像当年的专辑，当时给谁谁都不要，没有人给发行，认为没有销量，这也很正常，因为我其实一直不是靠音乐赚钱的，我一直做别的工作，我不像别人都为了出张专辑恨不得借钱，或者一定要依赖于签约一个唱片公司才能够把这个钱给搞定，那对我来说不存在，乐队所有的钱全是我出的。

南都：当下电子乐成为新的潮流，你会有关注吗？

丰江舟：我跟很多年轻人也没什么来往，就是DeadJ这些还见见面，但我至少知道一个道理，就是现在的信息已经跟以前的信息完全不一样了，过去是封闭的、残破的，现在很容易拉国际的东西进来，就能促进国内的发展。我的衡量标准非常简单，豁得出去豁不出去，一听音乐就知道，豁得出去的音乐是不一样的，自己都豁不出去，我是不爱听的。我个人认为音乐没有发酵过就不好听，就是很浅。流行和潮流的东西不好说，是有设计和偶然性的，更复杂。

南都：你推出了新的专辑《虚宿》，还会有更多的主动表达吗？

丰江舟：新的专辑跨度有七八年，是从多媒体剧中选出来一些，不是专门为专辑做的。我不是职业做摇滚乐，我不需要对它负责任，摇滚乐历史跟我没关系，中国摇滚乐史跟我没有关系。

南都：苍蝇乐队怎么也要写进中国摇滚历史的吧，真的没关系吗？

丰江舟：过了就过了，真不是我的事业，我连事业感都没有，事业感都是迷惑的，你的生命和人生才是最重要的，过好自己的生活，这是最重要的。祖咒老师，摇滚乐是他的生命，我很烦的，其实他小日子过得贼好，为了摇滚乐献身什么的，骗人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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