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里的鸟叫声

张旭

打从黎明或者更早的时空开始，鸟儿就与我们耳鬓厮磨，那百转千回的音乐穿越我们的梦境，那空灵美妙的旋律渗进我们的灵魂和骨头里，迂回缠绕，抵达我们现实而清醒的人生——每日鸟语相伴，为庸碌的人生，增添了幸福和吉祥吧。

但是，窗外鸣叫的，是些什么样的鸟呢，那从花园里滑过的美妙的音乐，是哪一只鸟儿发出的颤音？我不知道，我想，大概你也是不知道的吧，不过，马特·休厄尔知道。

英国艺术家马特·休厄尔在《我们花园里的鸟》一书中，以艺术家独特的视角，用水彩画和古怪通灵又幽默的文字，为我们描绘了52种惹人爱怜的花园鸟，艺术而白描式的构图，简约的文字，奇妙的比拟，让我们浸润在栩栩如生的鸟的世界里。

马特·休厄尔喜欢鸟，深谙鸟性，他知道大山雀能把周围的鸟吸引到身边，让它们听它歌唱，他知道红腹灰雀俏皮又娇羞；他说鹀类、雀类在他眼里都是厚脸皮的可爱家伙，他会为华丽粉红羽毛的赤胸朱顶雀着迷……

马特·休厄尔描写鸟的文字生动有趣，他是这样描写灰林鸮：“灰林鸮也许是所有猫头鹰中最聪明的，或者说看起来很聪明，尤其是它白天半梦半醒时，就像一位老教授在书房里打盹……你不由自主地想抱它一下。”他写乌鸫：“它在每一个清晨欢迎日出，乌鸫的歌声清澈，包含怜悯与真诚……在花园里，它总是冲在最前面。它一直认为自己是花园里的老大哥，开心地统治着整个花园，并保护着它。”他说赤胸朱顶雀像饶舌的妇人一样叽叽喳喳不停。他说喜鹊有着光鲜亮丽的外表，却喜欢干偷窃、抢夺的勾当，抢夺别人巢里的鸟蛋和雏鸟，并把任何有光泽的东西带回自己的巢里……

更耐人寻味的是，喜鹊在中国文化的语境里是吉祥鸟的象征，马特·休厄尔说在英国，喜鹊和乌鸦一样是不祥的预兆……这，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当然，也拓宽了我的认知。

像马特·休厄尔一样，我也极喜欢鸟，我在农村长大，打小在鸟音的熏陶下成长，但我能认出的鸟却极其有限，大概也就麻雀、燕子、八哥、鸽子、喜鹊、斑鸠、猫头鹰之类，但这并不妨碍我对鸟儿和鸟音的喜爱，我喜欢鸟音的空灵，我认为那是自然界最清丽宛转的歌声，更特别的体验是，我私下以为，鸟音里裹挟着乡愁，尤其是在异乡听到耳熟的鸟音，我甚至认为那是我熟悉的方言！

由于疫情的原因，今天春节没回老家，留在深圳过年，某日清晨，听到鸟音飘进窗子，激发灵感，很快写下一首小诗《鸟音》，全诗如下：

多么亲切的声音啊

杜鹃、画眉、斑鸠、乌鸫……

操着亲昵的方言

都是我熟悉的乡音

我在深圳，是个湖北人

写完这首小诗，在晨光里，伫立窗前，望向窗外的小花园，花园里有千百只鸟儿正在歌唱，我久久沉湎，我的耳膜浸泡在绝妙的音符里，而我的眼中，跑过万千意象，我随熟悉的鸟音翻山越岭，回到千里之外的故乡……

但是，我们的花园里，鸣叫的是些什么鸟，哪一只鸟的声音更动听，我却不知道——我不知道鸟儿的名字，我知道鸟儿在花园里，或者从天空飞过，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但鸟音盈耳，我已在充盈的鸟音中，飞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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