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启智
“哥哥,舅舅得了肺癌,已到晚期。医生私下对表姐说,估计撑不过年底。表姐一直瞒着舅舅,对舅舅说只是普通肺炎……”妹妹这个电话,犹如晴天霹雳在我头顶炸响。
我八岁时便没了父亲,舅舅待我,犹如亲生父亲。小时候,饥饿与我如影随形,假如有一顿饭,可以放开肚皮吃猪肉,那无疑是世间最大的幸福。
这份幸福是舅舅给我的。每年过年,舅舅天不亮就起床,接我和妹妹去他们家过年。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我们长大成人。我小时候盼过年,唯一的期盼就是可以在舅舅家饱餐一顿猪肉。每次我都吃得非常满足,面红耳赤,大汗淋漓,舅舅不断往我碗里夹大块的肉,笑着说:“红娃子,攒劲吃!”
直到一九八九年,我家才结束住草房的历史。在此之前,舅舅每年都要抽农闲时间,顺着一架长长的梯子,爬上我家房顶,扒拉出已经腐烂的麦秸,再铺上新的麦秸。检修草房又脏又热又呛人,比干农活辛苦多了;有时还可能碰到蜈蚣甚至长虫(蛇)。舅舅总是一声不吭,极有耐心,一丝不苟地做这件事。有时,舅舅还会请我的一位远房舅舅和他一起检修房子。我家两间草房,他们两人从早到晚,要忙一整天。
我家一亩二分田,也是舅舅与舅母帮忙耕种。我母亲虽然性格倔强,但身体单薄,还时不时生病,对于种田并不内行。有一年,天大旱,稻田干得裂开口子。我家稻田地势较高,水泵抽不到水。舅舅中午放工回来,站在我家田埂儿,不由得心急如焚。他大声喊:“红娃子,拿两个盆子来!”我赶紧拿去一大一小两个盆子。舅舅接过大盆子,站在我家稻田下边的田沟里,一盆一盆舀水,使劲向上泼进我家稻田。我用小盆在旁边陪衬。老家属于丘陵地带,沟冲里稻田梯次分布,我家稻田与下边相邻稻田海拔间距大约七八尺。舅舅一刻也不停地舀水、泼水,尽管光着膀子,仍是汗流浃背,头发像水浸雨淋一样。两个多小时后,我家稻田终于有了一面水。
妹妹电话是前年十一前夕打来的。那年十一休假,我从深圳回到老家。先是电话给表姐,询问舅舅病情,表姐说舅舅最近精神状态不错,每天都下地劳动。回家第二天,我赶紧去看舅舅。因为没有来得及去柜员机取现金,当时只掏出两百元塞到舅舅手里,叮嘱他要注意休息,吃饭要有营养,不要太劳累。
前年十二月上旬,我又微信转账一千元给表弟媳,托她给舅舅送去,让舅舅买点肉菜改善生活。过了一个星期,我给舅舅打电话,舅舅第一句话就问:“你咋寄这么多钱给我?”声音洪亮铿锵,根本没有生病的萎靡之气。
没想到,这竟是我与舅舅的最后一次通话。半个月后,舅舅撒手人寰。此时,距离过年仅有二十天。
直到现在,我都不能接受,也不愿意相信舅舅已经离去事实。所幸,十几年来,尽管不常回家,但每隔一两个月总要打个电话,向舅舅报声平安,也向他问好。逢年过节,也会寄点钱给舅舅,表达微薄心意。所幸,在舅舅生命的最后时光,作为他唯一的外甥,我给了他最后的温暖和最后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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