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爱的“叙事”为生命摆渡 龙岗这群医护工作者以人文关怀推动安宁疗护
▲“2021年全国医院人文管理路演”参赛现场。
▲《最后的旅程》获奖现场，左起肿瘤科护士长谭海云、护理部主任陶艳玲、肿瘤科主任李霞。本版图片均由通讯员李思如提供
深圳晚报记者程文丽
“让患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身无痛苦，心有尊严！”话音落下，舞台上的灯光逐渐暗下来，音乐缓缓停止，现场安静了几秒，随后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4月29日，成都，“2021年全国医院人文管理路演”现场。舞台上演示的是深圳市龙岗中心医院肿瘤科护士长谭海云亲身经历的故事，不记得彩排过多少遍了，可她和她的同事们还是没能忍住泪水，哽咽着完成了展示。现场观众也纷纷红了眼眶，一位评委含着泪点评道：“这是我看过关于安宁疗护最好的诠释。”
这台由龙岗中心医院医护工作者自编自导自演、反映医院真实案例的《最后的旅程》，从全国500多个参赛作品中脱颖而出，进入“2021年全国医院人文管理路演”36强，并在现场角逐中荣获二等奖。5月11日，谭海云向深晚记者展示刚刚拿到的证书，她表示，这项荣誉，也是今年“5·12”国际护士节，龙岗中心医院护士收到的一份珍贵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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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一场温暖的家庭会议
“护士长，我太无能了！老太太一条命，我留不住啊！”一走到舒缓室，吴老伯蹲在地上，双手捂着头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他无法接受相伴一辈子的爱人即将离他而去，更不忍心告诉还在与病魔抗争的老伴方阿姨实情。这么多天来，故作坚强的他第一次情绪崩溃了，在谭海云面前，彻彻底底地发泄出来。
谭海云俯下身，静静听着吴老伯的倾诉，时不时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偶尔轻声细语。在谭海云的安抚下，吴老伯慢慢平静下来。
几天来，经过谭海云反复沟通、耐心疏导，吴老伯终于鼓起勇气，决心和老伴一起直面生死：“护士长，你说得对，即使离开，也不能带着遗憾走。”
病房里，吴老伯一家召开了一场特殊的家庭会议。近1小时的会议中，在医护人员和家人的见证下，吴老伯与方阿姨共同感受着生命的美好与亲情的温暖，也坦然接受了最后的告别。
“谢谢你们，我不害怕了。”病床上，方阿姨轻轻地说。氧气面罩下，她面容平静，身旁是始终“执子之手”陪伴着她的老伴。在谭海云的建议下，方阿姨写下一份愿望清单，表达了对家人的殷殷嘱托与美好期待。
最终，方阿姨在家人的陪伴下，走完了生命中最后一程，满是不舍，也满是温暖。
在“龙岗区生命健康叙事分享中心”，现场布置简洁温馨，谭海云与深晚记者分享了《最后的旅程》背后的真实故事，她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这就是安宁疗护，不仅让患者有尊严地告别，也要让家属不留遗憾地生活下去。”
面对病痛，患者需要医学治疗，也渴望情感需求获得回应。2021年3月，深圳首家、全国第4家“生命健康叙事分享中心”在龙岗中心医院揭牌成立。龙岗中心医院护理部主任、龙岗区生命健康叙事分享中心负责人陶艳玲向深晚记者介绍，“叙事”是一种手段，在“生命健康叙事分享中心”，患者可以在医护人员的引导下，分享故事、袒露心扉、表达情绪，让人们正确认知生命过程，从而促进医患沟通，打造有温度的医疗。陶艳玲告诉深晚记者，“生命健康叙事分享中心”成立两个月来，已经为近百位患者提供了服务，“无论是患者还是我们的护士，都在这个过程中舒缓了压力，感受到真情的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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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中，护士同样获得自我疗愈
小吴是龙岗中心医院肿瘤科的年轻护士，从刚开始护理患者秦阿姨时，她们就特别投缘，小吴一直说，看到秦阿姨就会想起自己的妈妈。
“秦阿姨，等我上班给您带饺子，让您也尝尝我的手艺！”几年前的大年三十，小吴下班前特意来看望秦阿姨。初一她休假一天，她和秦阿姨约定，初二上班就来陪阿姨过年。
年初二，小吴回到医院，第一时间就来给秦阿姨送饺子，可秦阿姨的床位空了。她这才知道，初一晚上，秦阿姨病情突然加重，离开了人世。小吴情绪崩溃了，大哭着跑出病房。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无法从秦阿姨的离世中走出来，她不敢走进阿姨住过的病房，甚至从门口路过时看到那张病床就忍不住流泪，她还经常失眠、痛哭，总是责怪自己当天没有陪伴在秦阿姨身边。
“作为护士，和患者朝夕相处，很容易产生感情。面对生离死别，护士一样是有血有肉的人，一样会很难接受。”谭海云告诉深晚记者，“小吴遭遇的是创伤性闭锁，医护人员的心理压力往往超过普通人，更需要得到及时疏导。”
“龙岗区生命健康叙事分享中心”成立后，在陶艳玲的组织下，护士们也开始进行叙事训练，在培养沟通技巧和推理思维的过程中，勇敢地表达工作中的经历，敞开心扉讲述生活中、亲人间的故事。“当我们把压力通过讲故事的方式表达出来，我们的大脑会把这些创伤经验定义为"过去的事"，从而帮助我们更好地走出来。”谭海云也通过叙事训练学到的方法，不断帮助小吴打开心结，从而更加专注地面对自己的工作。
“运用"叙事"手段，在帮助患者进行心理疏导的同时，也让医护人员掌握了自我疗愈的方法。”陶艳玲感慨，患者和医护人员都是叙事医学的受益者，“压力有效排解，彼此更易理解，从而更好地营造和谐医患关系，这是情绪疗愈的艺术。”
4月底，龙岗区生命健康叙事分享中心开展了第一批叙事医学师资培训，首批45位学员参与培训并获得了证书，回到工作岗位后，她们将打造属于自己科室的叙事艺术。陶艳玲介绍，第二期培训本月也将举办，并面向龙岗全区医护人员开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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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者情怀，“治病更要治心”
《青囊秘箓》中记载：“善医者，必先医其心，而后医其身，其次则医其病。”在医学技术不断发展的今天，对患者的人文关怀也越来越受到重视，让患者和家属树立正确的生老病死观念，真正感到舒适、有尊严。“这其实是一种终极的关怀。”陶艳玲说。
“安宁疗护和叙事医学注重人文关怀，通过心理疗愈，真正帮助患者安详地走过最后一段路，而不是在痛苦中遗憾离世。”龙岗中心医院健康教育办公室主任许露向深晚记者介绍，在中国人的伦理观念中，患者家属往往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挽留、延长亲人的生命。通过安宁疗护，患者身体上减轻痛苦，心理上获得安慰，也能够更理智地选择医疗方案、面对治疗过程。
2017年，国家卫生计生委制定了《安宁疗护中心基本标准（试行）》和《安宁疗护中心管理规范（试行）》。2019年5月，深圳市被确定为国家安宁疗护的试点城市，龙岗区的“温度医疗”也一直在路上。
“作为医者，治病，更要治心。”安宁疗护的关键环节之一是患者召开的“家庭会议”，面对一些患者和家属的不信任、不配合，谭海云和她的同事们前期需要进行大量沟通，帮助患者和家属慢慢理解和接受，再制定适合他们的方案，“我们把这部分工作叫做"话疗"，有很高的技术含量，但更需要一份耐心与爱心。”
“从事安宁疗护护理工作是需要情怀的。在我的理解，能够帮助重症患者和这个世界做最好的告别，就是用爱进行生命的摆渡，这是我作为一名医护人员的价值所在。”谭海云兼任着龙岗中心医院安宁疗护护理小组组长，2020年，她所在的肿瘤科就已成为龙岗中心医院首批护理人文关怀示范病房。
“获奖并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参赛的初衷，是希望更多同行给予这个领域更多关注，也让普通人通过《最后的旅程》这个作品了解安宁疗护。”许露对深晚记者说：“我们呼吁社会更多地关注安宁疗护，我们希望大家了解护士们的故事，听到护士们的心声。病房里不一定是冷冰冰的，也可以是温暖的，不是只有病痛，即使带着泪，人生也可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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