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琳
从超市拎回家一桶食用油,是价格稍高的橄榄葵花籽油。回到家,小儿子瞥一眼,便问我,妈妈,咱们从老家带来的菜籽油吃完了吗?可不可以叫外婆从老家再快递一壶过来?我喜欢菜籽油炒菜的味道。小儿子五岁前是在湖南外婆家生活的,那里的生活环境和生活习惯对他后来的成长有一定的影响。他和我一样,喜欢菜籽油色泽金黄、晶莹透亮,还有醇厚香浓的味道,一闻就能感受到大自然遍地油菜花的情景。
跟母亲视频聊天的时候,我提及菜籽油一事。母亲连声说,家里还有今春鲜榨的菜籽油,有五斤装的,也有十斤装的,帮你们留着,有空回老家时再带回深圳去。末了,母亲还补充说,今年油菜籽丰收了,老家的幺姑特意送来一壶十斤的菜籽油,请母亲转交给我,就想让她最喜欢的远方的侄女尝尝。这是家乡的味道,更是浓浓的乡情。
我记得小时候,豌豆花齐开,田埂上紫色的花儿一串串攀附在植株上,煞是养眼。随即便是油菜花开了,远远地放眼望去,紫色的豌豆花却完全被田野里漫天开放的油菜花淹没。田野间无边无际金黄的花海,织成一匹柔软锦缎,铺在蓝天下。除了高大的水杉和柳树苍翠的绿色以外,几乎没有别的颜色。蜂农们在田间忙碌着,喜笑颜开,因为这些油菜花为眠了一冬的蜜蜂们提供了足够的花粉,也意味着即将收获质量上乘、产量不菲的蜂蜜,而绿色生态产品自然会销售旺盛,收入一定十分可观。油菜花花期不长,十天半个月过去,花儿就谢了,枝头挂果,细长的豆荚里有一些圆鼓鼓的果实,一天天长大,变得饱满结实,缀满枝头。这时候,农人们暗自祈祷梅雨不要太早到来,连日的晴朗天气使这些果实成长为上好的菜籽,待果荚由绿色转变成淡黄色时,农人们知道,是时候收割了。不能再等,否则,菜籽不再躲在果荚里,只要被风一吹,彼此一碰撞,它们就争相跳出来,散落一地。家家户户请来三五个帮手,一两天内就收割完地里的油菜籽,运到一个空旷的场地,晒上两三个日头,暗棕色的菜籽就脱离了植株,成堆地躺在地上。有调皮的孩子在菜籽堆里嬉戏,故意脚下一滑,倒地时身下的菜籽就飞溅起来,似无数颗细小的珍珠,留下串串欢笑在风中飘散。
村头封存了大半年的榨油坊开始忙碌起来,师傅是一个外地中年人,身材微胖,满脸络腮胡子,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但他为人和气,说话不大声。有时候我们放学回家,会特意在他的榨油坊里逗留一会儿,看他怎样操作那个用来榨油的庞大机器。这是一个很大的红砖铁皮房子,面积约数百平方米,正中间的地上有一个硕大的木质槽状圆盘,直径约十米,上方有一个连动的轴承带动一个一人多高的铁质圆饼在木槽中运转,发出沉重的轰鸣声。隔壁的房间较小,一个几人高的锅炉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农人送来的菜籽便在这个锅炉中被炒熟,再运送到旁边的房间,依序倒入木槽中,在铁饼来回地辗压中,菜籽就慢慢地渗出油,倾斜着流入一个固定的容器中。我们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和气的师傅不急不慢地有条理地干着活儿。有胆大的孩子就会问他,伯伯你是哪里人,想家吗?师傅微笑着,眼神特别慈祥,不说话,瞅我们一眼,露出一口雪白的牙。偶尔他会抽空去他休息的房间拿出一些零食来,分给我们,然后继续埋头干活。农人将自家的菜籽运送过来,冲师傅喊,老杨,快来打秤啦。称过重量后,师傅与农人约定三五天后再来取成品油和榨油后留下的饼渣,然后按出油的重量收取相应的手工费。榨油师傅大约忙上一个多月就走了,榨油坊大门上挂一把锁,蒙上厚厚的灰尘,直到第二年春末,才得以重新开启。
清明节前我抽空回家乡探亲,路过榨油坊的时候,发现以前的老房子已不复存在,那里杂树丛生,一派荒芜,约一人高的断壁残垣上有一块木板仍坚强挺立,仿佛扛起曾经的岁月沧桑,上面字迹斑驳,仍依稀可见五个字:杨武榨油坊。红底白字,分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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