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每次出发都是走向我

我感冒了两周后，两个小孩也被传染了，妈妈得知后，心里很焦急，在电话那头不停催促我给她买票，要赶来阳江照顾我们。此次，因为外婆生病，她回常德老家也还不足一月。

这些年，妈妈在常德和阳江两地之间奔波，两头都是放不下，两头都是舍不得。而她每次离家出远门，都是走向我……

我小时候是在农村长大的，13岁之前都算无忧无虑，直至一场车祸夺走了爸爸年轻的生命。妈妈悲伤之余，毅然扛起家庭的重担，她井井有条地打理农活，不卑不亢结清爸爸在外欠的一些债务，也据理力争收回别人欠爸爸的劳务费。那时正逢初二暑假，不管多忙多累，妈妈都不让我去田间地头帮忙，而是鼓励我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不辜负爸爸的期望。初三开学时，妈妈骑着单车驮着行李，领着我去了镇上的初中。她说：“以后妈妈都会送你，你去到哪里我送到哪里。”

如愿考上县一中后，妈妈特别开心，张罗着我去县城读书的事。开学那天，我们坐班车来到县一中，在学校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妈妈为我交了学费，办了生活卡，铺好了床铺，临走时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留给了我，嘱托我吃好点。以后每逢周末我便回家，坐一段班车，过一次渡河，走几公里泥路……晴天还好，碰到雨天就很麻烦，妈妈比我还怕雨天。高二那年，老家因蓄洪工程要拆迁，妈妈索性咬咬牙，放弃长在田间地头的庄稼，放弃养在屋前屋后的家禽，用微薄的补偿金在县城买了间小小的屋子，陪我上学。其实，作为一名没有一技之长的农村妇女，当初她不是没有犹豫，只是想到女儿在哪个方向，她就有力量奔向那个方向。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妈妈就从菜贩开始做起，慢慢地熟悉了县城的路，慢慢地敢在街上骑自行车了。后来她又做过保姆、环卫工人，每一份工作都很卑微，但她从不低头求人借钱，硬是用那丁点的薪水把我送进了大学。

大学是在武汉，一座更大更遥远的城市。开学时，妈妈又送我出发了，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出远门。六七个小时的长途汽车之后，我们来到了偌大的校园，办理好各项手续，妈妈陪我在食堂吃了一顿饭、在宿舍过了一夜，第二天就独自搭车回家了。武汉这座大城市，她压根没来得及看一眼。大二那年，我得了一场病，久久不见好，妈妈又急匆匆赶来武汉，她甚至都在学校印刷厂找了一份打包装的临时工，准备一边工作一边照顾我。后来我极力反对，她才不情愿地回了家。走的时候，妈妈还反反复复强调，她适应能力强，我在哪里，她就可以在哪里生活。

毕业那年，就业形势非常不好，我想就近找份工作而不得。最后选择了离家很远的一座城市——阳江，妈妈没有反对，她说去哪里发展得好就去哪里吧。后来，我在阳江工作、结婚、生子，她每一次出发的目的地，又变成了阳江。2011年我准备结婚时，阳江还没通高铁，她一个人从老家坐了汽车、再坐火车、再转汽车……折腾一整天才来到我身边。她不认识路，不太会换乘，去到哪问到哪，她说，路长在自己嘴里，再怎么困难也找得到女儿的方向。

如今，我在阳江有了家庭，生了大宝、二宝，妈妈对我们有了更多的牵挂更浓郁的思念。好在交通越来越方便，妈妈每一次出门走向我的路，也顺畅了很多。她曾开玩笑地对大宝小宝说，以后你们去哪上大学，外婆也要送你们去，就像送你们的妈妈一样……我希望，这些都能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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