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其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音响发烧友”,说的是一群只顾自己的听觉经验,疯狂进行器材升级,不是听音乐旋律,而是像刑侦专家查找血丝指纹、语言学家专盯紧白字别字一样听“声”的人。他们玩的,就是辨析一些“拉抽屉声”、“打喷嚏声”、“喘气声与换气声”、“琵琶与手指的摩擦声”,专业性强,犟到能够听出“口形与形状”,听出“音源的高矮”……
邮电局的小邝,就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一位音响发烧友。他是一位王老五,住宅是宽敞的三忧患室。一间做卧室,一间是书房,另一间,当然义无反顾地充作专业的“听歌房”了。
我们无妨看看他的器材。什么音源啊音箱啊连接线啊,话匣子一打开,大盒套着小盒,啥宝贝都有。有印象的是那对喇叭,说是德国的AUDIOPHYSIG箱,中低的音频特男性化特带磁质。我们送音碟来试的时候,他发现很多都是女歌手的,如梅艳芳、邓丽君、林忆莲……这一来叫小邝吃惊不小了:你们——也喜欢听这些人的歌吗?
为什么不?我们也是人,这些曼妙的女人的声音,难道不配我们这帮大老爷们听吗?你以为我们只是听老狼、齐秦和崔健这一路干烧酒么?于是,我说了女歌手都要是“音乐情人”的想法。小邝大笑,也对,不过那是用来比较器材时才用得到的,就好像收复集钱币,你能说人家是为了某张错版人民币而集币的吗?那就太看贱集币这一行啦。
秋日里的一个周六。小邝打电话给我:在陶瓷行,有一个“音响发烧友”的聚会。八点半钟时,我赶到了,作为一个“圈外人”去见识圈子内的活动。这个“天生我耳必有用”的聚会是从三年前开始的,到场的同好已有20多人。进去的时候,我发现试音间里坐了10来个人,灯光有点暗,照着中间的一套音响器材,黑溜溜的,贼亮贼亮。小邝说,这是我们老张的“镇山宝器”,地道的荷兰货,少说也得四十万。
人陆续地来。看那些人,无非是常见的留板寸头、挺着啤酒肚的男士,你休想发现个把有点刘德华气质或张学友风度的。就是上面提到的那位老张,若是在商场里碰到了,你一准把他当作出来买“特价”衬衣的工友,绝不会想到他拥有一套四十万的真家伙。老张是这群人中的一个“头儿”,他“三下五除二”,干脆利落地说了几句话后,就是试音。分两部分,先是器材,后试大音碟。除了音箱是那套“镇山宝”的顶级喇叭(包括三对大音箱、一对超高音和两对超低音)外,别的器材,“你出陶钵我出碗”,都是发烧友们七手八脚配置起来的。然后,是比较视听,大到音源和功效,小到一根音源连接线,一丝不苟,都要有人拿来测试。
两小时过去了,已经测试出了一套“黄金组合”。紧接着,是听音效。那天的推荐曲我都不熟,据小邝介绍说,是用1:1的音量来听的,也就是说跟大交响乐团真正演奏时的音量一样。刚开始的时候,声音的质感、重量感和规模感受极为庞大,经几位高手悉心调校后,三套音箱加上几对超高音和超低音箱一同发声,人声、乐器和大型音乐的乐队的型体和现场感都相当接近,最令人震撼的是那种行云流水般的从容度,爆棚时充塞六合、雄扫四方的霸气。后来,双有一组另类的音响欣赏,如开水入水壶的声音、热锅上煸蒜苗的声音、调羹碰撞瓷碗的声音……又是另外一种风格,令人忍俊不禁,连呼太像了,太像了。
当然,发烧友们玩音响能玩到这个份上,还应该说是酷毙了,帅呆了,堪称都市文化生活的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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