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成为努力的吊车尾

世上没有走不通的路,只有想不通的人。插图魏克《我和这个世界不熟》,城迟著,新星出版社2019年7月出版。六年前,李宗盛写了一首《山丘》,歌里唱尽时不我待的悲凉。

1999年,朴树在《NEWBOY》中唱到:“你的老怀表还在转吗。你的旧皮鞋还能穿吗。这儿有一支未来牌香烟,你不想尝尝吗。”20年后,同样的曲子换上了不同的歌词:“你拥有的一切都过期了。你热爱的一切都旧了。所有你曾经嘲笑过的,你变成他们了。”

这个夏天,很多人被摇滚乐撞了后腰。《乐队的夏天》节目大热,管它什么朋克、雷鬼或金属,食指小指竖起来,摇摆身体就对了。有太多熟悉的乐队,面孔、反光镜、新裤子……如今这些35+岁的大老爷们举着电吉他,又唱又跳,像是从远去的青春期赶来返场。燃的同时让人唏嘘时光易逝,理想已死。

这个世界已经给中年男人太多注目礼,从《老男孩》到《山丘》,从“端着保温杯喝枸杞”到“碎了一地的烟火”。似乎一切的消极都有意义——“回家不下车”是找到独处的临界点；躲在健身房玩“王者农药”,是遁入二次元,摆脱生存压力的片刻；隆起的肚腩不是脂肪肝,而是面对生活的战斗姿态。

这几年读过太多相似的内容,共鸣很多次,感动很多次。但接触太多,又觉得有点没劲。物理学家说,“时间”根本不存在,衰老是能量减退引发的。谁都知道,生活就是控制不住衰败的泥石流。

所以呢?

当下缺少对青春无所畏惧的书写与关注。

《我和这个世界不熟》则仿佛在和这种人生衰退唱反调。封面是红色的,在夏天显得烫手。图案上是个少女背影,背着手,如此漫不经心,手中的拳击手套显得格格不入。这本书不感慨热血易冷,它讲的就是热血本身。

小说以女孩阿九去拳击馆踢馆作为开场白,语句间透出女权色彩。这不是“我生气了,你必须哄我”的伪女权,而是“没有你,我也可以独自上路”的平等。女主角阿九说:“今天我站在拳台上,如果没输,我不是女拳王,我就是拳王。”

但这并不是一本关于拳击的小说,拳击是其中的隐喻,仅仅出现在小说接近结尾的部分。城迟想写一个为了生存负隅顽抗的女孩,大部分时间里她都在为了生活四处奔走。1998年,阿九即将18岁,她每天做四份兼职,永远吃不饱,头发乱得像脑电波,动不动昏睡过去,对大餐的理解只是红烧牛肉方便面加火腿肠。阿九被有钱的同学看不起,她也看不起那些人,给她们起名叫“少奶奶”。她有着别人无法理解的梦想,枕边书是《一百天让你成为拳王阿里》。她在批发市场买了一件涅槃乐队的T恤,终日穿着。她编写的剧本里,全都是离奇的怪人。她跑到黑市里卖打口CD,又和过气的拳击手学打拳。

人们很难不喜欢如此爱憎分明的女孩。她没有背景,只有背影。作者剥夺了她很多的同时,给了她最好的时光。在小说中,她活在17岁的那个夏天。未来日子很长,一周可以换个理想,上蹿下跳,无所畏惧。阿九说:“年轻真好,可以迷茫和怀疑。如果你说长大后想当个大明星,没人会说你矫情。”

从某个层面来看,《我和这个世界不熟》甚至是一本“反精英主义”小说。这个社会有太多成功人士的自以为是,他们在某个风口崭露头角,或者不劳而获继承资源,随后高调批判:“你们的不成功,是因为你们还不够努力。”他们一边定义年轻人的理想是可笑的,中年人的理想是可耻的,一边把私自的理想包装成企业文化。

理想很可笑,但并不可耻。

我们被精英文化所绑架,从生下来就被灌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思想,被有关“未来”的焦虑撕扯,无法去想此时此刻的生之向往。少女阿九说,我不做人上人,我只做我自己。在人生一个接一个的暴击下,她爬起来努力活成自己。这也许就是整本书的主题。

小说里有一个打动我的片段。少女阿九私自报名参加一场拳击比赛,教练恶三阻止她说:“你不要把你的对手想象成得了小儿麻痹的残废。她们比你更有天赋,比你强壮,拳头比你快。在她们面前,你就是个软妹子。你甚至连一拳都打不中她们。”

阿九沉默了片刻说:“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写小说,他们比你读书多。凭什么你当作家?还有那么多人玩音乐,吉他弹得比吃饭还溜。凭什么你能红?从我生下来,每天都会碰见有人问,凭什么是你?最开始,我会冥思苦想,希望能找到一个最好的答案告诉他们。后来我才明白,这个问题压根就没有答案。于是我找了个最佳答案:凭什么你来问我?”

理想的本质就是被他人不理解。自己够坚定,就没人能拦得住。连拼都没拼过,有什么权利去感叹理想遥不可及?生活不是理想的绊脚石,我们只是被精英文化给骗了。他们的有氧运动,只是踩着别人往上爬,成为金字塔尖上的沙。

而人生不该如此,青春更不该如此。

你说的都对,但我就是这么没出息的一个人,怎么了?在网红脸里,我是唯一的国字脸,怎么了?健身不为瘦,就是要成为灵活的胖子,怎么了?有梦想不一定终会实现,但有梦想就很了不起。如果你的梦想是当个全职废人,就去买一张最舒服的躺椅,躺着看云也很好啊。

星爷说,没有理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但你怎么知道咸鱼没有理想,说不定它的理想就是晾得最通透。太多人居高临下地说:“我只是让你少走弯路。”真相是,人生没有什么捷径,但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朝着理想多走弯路。

你看,那在拳台上拼命的少女阿九,她的理想难道比百亿富翁轻贱吗?

□新星

新闻推荐

《声入人心2》学霸多 高学历何宜霖袁广泉“上线劝学”

袁广泉信息时报讯（记者蔡慕嘉）湖南卫视第二季《声入人心》上周五播出先导片。节目中，新成员们接受了节目组对他们关于在...